卡内夫的枪是藏在胯下的,那种改良过的微型冲锋枪最适合五米之内的近战,可以在三秒钟**完一个装弹量二十发的完整弹匣。
林轩亲眼看到,十七大公的身子像扭麻花一般横着飞旋出去,贴着冲锋枪的弹道,巧妙之极地避开了全部子弹。
卡内夫回头疾走,抛下冲锋枪,双臂一垂,两把短枪由袖子里落下,跌入掌心中。
他的连环动作让林轩见识到了俄罗斯特种兵的高级战术素养,比起美国人津津乐道的海豹突击队来,也不遑多让。
十七大公双脚落地,并没有展开追击,而是挥动手臂,那只硕大的蝴蝶应声飞了出去。
“放他一马!”林轩惊呼出声。
他对卡内夫没有特殊的好感,但作为萨曼莎的下属,卡内夫的表现一直尽职尽责,没有出现太大过错,没有该死的理由。
那蝴蝶一振翅、一收翅,便落在卡内夫的头顶上。
卡内夫双手有枪,但却成了累赘,只能丢下左手的枪,反手去抓那蝴蝶。他的脚下仍在奔跑,突然一个踉跄,向前跪倒。
“前辈,他没犯错,何必赶尽杀绝?”林轩再次替卡内夫求情。
“他用鬼蝶刺探情报,又撞见了蝶皇,是自取死路。我想饶他,蝶皇也不可能收手。”十七大公回答。
转眼间,卡内夫的身体瘪了下去,像一个放了气的玩偶。
林轩苦笑,无法再说更多,因为十七大公行事桀骜不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当然,现在是俄罗斯人的内讧,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卡内夫身边。
卡内夫已然倒地,五官凹陷下去,皮肤紧贴着骨头,看上去脸型极为怪异。
“你还……你还想说点什么?”林轩看着这既诡异又瘆人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欲呕。
“我不甘心……到了地球轴心就死,我想知道……我想知道灵魂是不是可以洗涤干净,洗过的灵魂就可以永生,可以像新生儿一样健康无忧。告诉我,告诉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想好好活下去,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不想死……帮帮我,帮帮……”卡内夫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打捞着,手指和小臂皮肤下的肌肉都消失了,只剩薄薄一层皮肤扣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林轩握住那双鸟爪一样的手,如同握住了一把枯骨。卡内夫还没有咽气,但死亡已经笼罩了他,根本无法逃脱。
“这里是地狱……这里一定是地狱,这里是地狱,一定是地狱……我不该来这里,我不该来这里……那些关于永生的话题都是荒诞不经的,越想永生,就越会失去生的机会,这真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求永生者死于求索之路上……林轩,你也会死,你也会跟我一样,倒在半路上。没有例外,其他人都死了,你也不可能独活……”卡内夫的硕大喉结艰难地移动,吸进一大口气,再轻轻吐出来。
“生命无常,你安心去吧。”林轩放开手。
卡内夫的手越来越无力,最后突然落下,而他的小腹也慢慢地瘪进去,与肋骨撑着的胸腔形成一高一低的明显分界。
卡内夫死了,死不瞑目,双眼圆睁,眼角留着两颗浑浊的泪珠。
那蝴蝶已经回到十七大公手中,收敛翅膀,蛰伏歇息。
“这算什么?”林轩望着十七大公。
十七大公扬声回答:“对于那些居心叵测者,只能迎头痛击,毫不留情。”
林轩无奈,向着萨曼莎摇摇头。
萨曼莎竟然微笑着点头:“林轩,不用太生气,你看卡内夫的脸。”
林轩低下头,看见卡内夫脸上的笑意更加深浓,像是得到了巨大的解脱。
“他是豢养鬼蝶的人,即便是死亡,也死得很愉快,因为他的生命已经与鬼蝶融为一体。”萨曼莎说,“只要是有慧根的人,就能明白人类的生命不是线性结构,而是一种多方向的拓扑结构。他在这一刻死了,灵魂却直上天国,抑或是像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化蝶’一样,化为蝴蝶,借另外一种方式永生。
林轩脸上的苦笑更深:“你知道?”
“化蝶”是古代苦情男女代表梁山伯、祝英台的神奇归宿,他并不觉得卡内夫的思想境界能高明到那种程度。
“蝶皇告诉我,刚刚杀死的这个人实际已经是半人半虫。”十七大公说,“长期豢养鬼蝶的人,思想必定会发生变异,成为非人怪物,将来成为人类的死敌。”
林轩无法探究卡内夫体内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想到的却是庄子在《齐物论》中说过的话:“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活着的时候,卡内夫的人生也许是个大悲剧,就如无数苗疆大炼蛊师一样,毕生为蛊虫而活,即使是在睡觉时,都不能有绝对的放松,以免遭到体内护身蛊的反噬。
像他们这样的一大类人,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而他们只有站在生与死的门槛上,才能想通这一点。
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两句格言所说的,就是那样的生死真理。
“走,我带你去看更高明的世界——当年,我在罗布泊获得突破性线索以后,马上报告总统,率人挺进大雪山,继续沿着中国顶尖科学家彭加木开辟出的那条路走下去。世间传说太多,大多以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