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山王?”林轩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人。在秘密资料中,他曾无数次见到过对方的照片,印象极深。
敬德山王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头发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来。他的眼睛是睁着的,睁大到极限,但脸上却又带着惬意的微笑。那种表情,就像一个刚刚得到巨大惊喜的孩童,喜出望外,自然而然地开心而笑。
林轩向前走,一直走到冰壁近处。
敬德山王被冻结在冰壁后面半米之处,所以两人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米。
林轩看得出,敬德山王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仿佛已经悟透天机,对生死得失全都看淡,所以才有如此洒脱、坦荡的笑容。
“前辈。”林轩双手合掌,向冰壁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无论敬德山王生前做过什么事,于情于理,既然大家都是组织里的人,林轩理应行礼。
敬德山王的站姿十分放松,左腿站直,右腿微屈,脚下竟然无袜无鞋,赤着脚踩在冰上。他的双手全都放在胸前,左掌在下,掌心向上,右手五指轻轻结着一个手印,似是藏传佛教的“说法印”,又似是汉传佛教的“拈花指”。
这是一个瘦削挺拔的中年男人,目光深邃睿智,脸庞棱角分明,若是身在红尘俗世之中,必定是深受女孩子们喜爱的那一类型。
事实上,就像田雨农一样,敬德山王在组织内部本来应该有很好的前途,只要安心本分地工作,再过几年,就能升迁到坐镇一方的位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舒舒服服,颐养天年。可是,他偏偏毅然离去,只留下江湖英雄的绝响。
更令林轩感到惊讶的是,敬德山王腰间系着一根由虎眼石珠子串成的腰带。每颗珠子的直径差不多是两厘米,结成那样一根腰带,至少需要五十颗同样大小、同样浑圆的珠子,难度相当大。敬德山王不但做成了那样的腰带,而且所有珠子的颜色都不重复,五颜六色,美丽之极。
虽然林轩不是女人,但一看到那珠子,还是脱口赞叹:“真是好东西!”
与精致高贵的虎眼石腰带相比,挂在敬德山王腰带上的那只藏族手鼓则显得极度粗糙丑陋。
林轩仅瞥了那手鼓一眼,脸上的肌肉便禁不住抽搐了一下,因为那种西藏密宗的手鼓是用两片活人的天灵盖骨制成,两面全都蒙着无疤眼、无裂缝的上等人皮。手鼓的腰部收紧,系着彩带,鼓皮被一种天然的矿山染料涂成了绿色。那种绿既非鲜艳的翠绿,又不是成熟稳重的老绿,更不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的嫩绿,而是一种令人看过一眼就忘不掉的赖乎乎颜色,与号称“毒蛇之王”的印度八步蝮蛇七寸部位的灰绿色接近。
在手鼓腰部两侧,系着两个灰白色的骨质小鼓槌。通常,鼓槌是由活人的掌骨制成。手持鼓腰摇动,小锤即击打鼓面发出单调凄凉的鼓声。林轩知道,凡是摇动这个手鼓,就是僧人们开始赞颂诸佛菩萨的功德,通常情况下,手鼓是与金刚铃、金刚杵等法器配合使用。
藏地的“人皮鼓”不仅仅是参禅的器物,更是一种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民族信仰。制鼓所用的人骨人皮,都是喇嘛死前发愿供献的。但是,喇嘛奉献出来的皮和骨并不是都有资格制鼓,使用前必须修法祈祷,按照佛祖赐予的梦境指示来判断,自己是否与此鼓有缘分,否则即便是制成了鼓,一旦摇动,只会给持有者带来无比巨大的灾难。
林轩并不清楚敬德山王的信仰,既然对方随身携带着一只人皮鼓,看样子是跟藏传佛教走得比较近,但冰壁上的主祷文字迹又是怎么来的呢?总不能他先在冰壁留言,又从侧面钻进去?
主祷文的出现,给了林轩一种特殊的感觉。
在一战、二战那种最不动荡的年代,无数信奉天主基督的人,涌入教堂,不但安全避过了兵灾,还饱读诗书。每次遇到危险,人们就念主祷词来让自己静心冥想,安静忍耐,度过一段又一段人间活地狱般的艰难岁月。主祷词的存在,成为很多人在逆境中存活下来的精神支柱。
如果这些话是敬德山王写下的,那么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他向上天祈祷,便得到了上天的帮助与回馈?可是,既然蒙上天庇佑,他怎么会被冻结在冰壁里,失去一切乃至生命?
林轩贴着冰壁搜索,最后确信敬德山王是被死死封在里面的,如同一只被松脂裹住的甲虫,变成了“冰琥珀”。
他死了,步他后尘的田雨农也死了,可知两个人的追求方向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
冰壁向右,有着一条被大片大片寒冰封住的通道,只能容人屈膝而行。站在这里,四周寒气涌来,冻得林轩嘴里的两排牙齿嘚嘚乱响。
“前辈、田前辈,我要先走了。”林轩向敬德山王和田雨农分别鞠躬,打算继续向前。
蓦地,他发现田雨农倒下的姿势极为特别,双腿盘坐,形成一个横放的“8”字,双手举起来,左右交叉,拇指大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带着全部解脱的笑容。这种笑容略显女性化,林轩略一思索,便想起田梦也常有这种神态表情,而田雨农的这种打坐躺姿,正是藏传佛教的肉身法器之一,名为“十字金刚杵”。
这种法器的外形,为两支金刚杵作九十度角相交,是北方不空成就佛独有的法器,故凡持有此法器者,均为此系列的本尊及护法。法器的表义,为四大虚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