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困境,不知该如何选择。有些事,即使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也说不出口,但唯独对你,却可以坦诚地敞开心扉,或许是因为你拥有强大的亲和力,一见面就感染了我——甚至不用见面,只看你去给贫穷藏民送药送衣时的照片就能感觉出来。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有着如此坚韧的耐力,能在阿里这种苦寒之地稳如磐石一样驻守下来,不争名,不为利,态度诚恳,近乎圣贤……”
蓝冰对林轩说了太多溢美赞颂之词,后者只是静静地微笑,期待她说出困境真相。
“林轩,听完我下面的话,请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蓝冰终于开始说到正题,“我的病是由‘守宫蛊’造成的,要想治病,就要杀死那条盘踞在我身体内的蛊虫。关于苗疆‘守宫蛊’,许多野史杂书中也介绍过,是一种伴随着婴儿三个月成形就开始培植的蛊虫,普通做法是由母体植入,经脐带传送抵达婴儿的丹田位置。那种蛊虫不是固定一种,而是由上一代大炼蛊师经过复杂的测算才能甄选出来的。我不知道别人体内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守宫蛊’为‘青龙牙’。炼蛊师将千脚蜈蚣、冰蟾蜍、双头蚯蚓、竹叶青蛇、白脚蝎子这五种毒虫在中国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的午时三刻合并在同一缸里,三昼夜相互啮噬格杀,最终胜出者,便是‘青龙牙’。我之所以能在苗疆成名、纵横天下,便是因为有‘守宫蛊’的助力。杀死它,我就不是大炼蛊师蓝冰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林轩擅于倾听,所以很少打断别人的话。
他明白,苗疆“守宫蛊”与昔日古墓派的“守宫砂”原理相同,都是人类在生命形成期刻下的一个醒目标志。一生起伏成就、悲欢荣辱,就是从这个标志开始。
苗疆的大炼蛊师尤其是女炼蛊师,很少有传下后代的,因为“守宫蛊”已经改变了人的遗传基因,勉强受孕产子的话,只会得到畸形婴儿,酿成人间惨剧。远的不说,有确切资料可查的,从1900年以后,亚洲大陆出现的超级畸形胎儿有七成以上与苗疆相关。
所以,要想成为炼蛊师,首先得根除一切********的念头,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蓝冰决意与骆原归隐,两人以后肯定得生育后代,作为真爱的结晶。她必须做出抉择,消灭‘守宫蛊’,让生命重新开始。
“要想消灭‘守宫蛊’很难,我相信朔长风能做到,但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手术,甚至需要用到苗疆上古三十三蛊术之一的‘合体术’——”说到这里,蓝冰稍有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懂。”林轩立刻回答。
他善解人意,不想让蓝冰尴尬。
“合体术”那种蛊术类似于中国道家的“阴阳双修”,很可能会突破男女之间身体的防线。对于一直孤身独行的蓝冰而言,那绝对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
蓝冰感激地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如果朔长风替我治病,完成一切后,我必须要杀了他,以保证自己的清白。这,就是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
林轩苦笑:“这的确有些难办了。”
朔长风是组织内部的重要成员之一,如果因这件事被杀,林轩根本无法向组织交代。
“我一直都没问,你为什么要调朔长风来帮我?难道要从我身上获取情报?”蓝冰单刀直入地提问。
林轩也坦率回答:“没错,要全歼梵天会,就要找到准确的突破口。你来自苗疆,跟梵天会的党羽有根本区别,个人价值观迥然不同。我帮你,你帮我,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双赢结果?可是现在,这件事已经进行不下去,只能暂停。”
朔长风不愿意死,组织上也不可能拿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去换取蓝冰的合作。
扫荡梵天会是大事,却不是急事,不值得用高手性命去换情报。况且,组织领导也从不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绞肉机式拼命打法。否则,组织里的人早就拼光了,根本无法在现代江湖上立足。
蓝冰倚在门上,背对林轩,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仍然愿意帮你,假如有其它办法的话。”林轩说。
“你有这么好心?”蓝冰问。
“为人处世,有时候不能只看利益,而是要问问自己的内心,看这件事值不值得去做。我也看过你的历史,当年你不小心爱上了盗墓之王,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受‘九轮三刀六洞家法’,也要反出门墙,跟随他浪迹天涯。这种真性情,任何人看了,都要双挑大拇指称赞。”林轩回答。
那段历史中,蓝冰刚刚离开苗疆,一边养伤一边兼程赶往埃及与盗墓之王会合。不幸的是,盗墓之王旋即失踪,令她扑了个空。在埃及苦守十五个月之后,盗墓之王毫无音讯,并有江湖传闻说盗墓之王失陷于埃及**老王古墓内身亡。她迫不得已离开,几经流转迁徙,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奔了梵天会。
她勇于追寻梦想,这没有错。错的是缘分,她和盗墓之王之间根本就是有缘无分,只能错身而过。经历了这次失败后,她陷入了人生的巨大低谷。
门开了,蓝冰缓步走出来,面对林轩。
夜色中,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似乎一直都没停止过流泪,可见内心的挣扎有多剧烈。
“谢谢你。”她说。
孤独太久,压抑太深,暗夜里有人肯倾听她的话,就是对她心灵的最慈悲救赎。在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