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峻思索了一阵,试探着总结权相图话里的意思:“权先生,你的意思是,‘超脑’已经拥有了思想?这岂不是美国的‘人工智能’科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吗?应该雀跃欣喜才对,何至于如此沮丧?”
权相图摇摇头,困倦地深陷在躺椅里。
在近二十年的科幻电影中,好莱坞编剧反复提到“超脑代替人脑”的命题,评论界对此褒贬不一。如果超脑取代了人脑,那么离着超脑控制世界、人类沦为奴隶的日子就不远了。不过,这类“莫须有”的论调只有智力绝高者才会重视,普通民众对此并不关心。
“小丁,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权相图的情绪变得越发低沉了。
“好。”丁峻点头答应。他愿意接纳权相图给的一切,唯有如此,才能彻底了解对方,以期发现对方命门,找到反击机会。
“那人是一位巫语师,不丹人,曾长期居住于不丹首都廷布城北的一清寺,是本代不丹国王的启蒙老师。在不丹国内,他被尊称为宝龙大师。”权相图说。
丁峻点点头,示意知道那人。
不丹王国在梵语中意思为“西藏的边陲”,别称为“神龙之国”(因不丹人自称的“竺域”,意思为“龙”)、森林之国、花卉之国、云中国度。那位宝龙大师是喜马拉雅山脉南麓赫赫有名的人物,其巫语师的身份,与中国苗疆的巫术师、蛊术师近似。唯一不同的是,巫语师这一派别由古梵语教派衍生出来,所有传承资料皆有古梵文写成,深奥晦涩之极,外人无法领悟。
“他曾以‘巫语’之术阐述我的未来,很古怪,也很可怕,令我不能释怀。越接近谜题真相,我就越不安。现在,我就叫他来,让他亲口告诉我们,未来究竟要发生什么。”权相图拍了拍椅子扶手,发出“啪啪”两声。
格里安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格里安,把宝龙大师请过来哦,她已经来了吗?”权相图抬头,望见那个灰布袍、灰布鞋、灰头巾包裹头脸的人,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我来很久了,一直在那边等,等你的心灵发出召唤。”那人开口,是一个温和低沉的女声,带着古琴拂弦、余音袅袅的深邃韵味。
“很好。”权相图坐起来,一手指向宝龙大师,一手指向丁峻,“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宝龙大师,这位是丁峻。”
宝龙大师缓缓地摇头:“权先生,你请我来,不是为了给我介绍朋友吧?而是为了探究那古庙里到底藏着什么,对不对?而我,也抱着最要紧的一件事来找你不如就到这里罢手吧,我们全都离开这里,停止一切发掘活动。”
她一开口,嘴里呼出的气息吹动面巾,青布不停地起伏,如春天里微波荡漾的湖面。
“为什么?”权相图问,“胜利近在咫尺,我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我看到了死亡,连续的、此起彼伏的死亡将会发生,没有人是真正的胜利者,就算夺得战争奖牌的人,也将全部失去,一无所得。权先生,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斗,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被世人所承认。不信?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马上就要展示给你看。”宝龙大师说。
细细分析这段,丁峻毛骨悚然,而权相图在扼腕叹息。
丁峻不喜欢看见死亡,除了自保,他不愿过多杀戮,以免良心不安。他也没有贪心,从托林寺一路过来,他的本意初衷是寻找被劫掠的方晴,解救她回去。
“罢手?谈何容易啊!”权相图又发出一声长叹。
丁峻知道一些与宝龙大师有关的传闻,她的巫语术曾经帮助印度政府成功地挖掘到了西南黄金宝窟,也曾准确预言到美国“9?11”惨案,更曾预言过本拉登的死期。在不丹国内,她的地位甚至比国王更崇高,受到所有国民的热烈拥戴。这样一个奇人,如今也甘愿追随权相图,令丁峻对权相图的重视更深了一层。
宝龙大师屈膝,自袖中取出一支香炉摆放在平地上,接着取出八支一尺长的金色藏香,松松散散地插入香炉。那香炉中贮存着厚厚的金色香灰,可见是专门用以焚烧这种藏香的。
“前方的士兵都停止行动了,静候命令。”格里安说。
“继续等,直到我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再说。”权相图吩咐。
香点燃了,淡金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布列为一道虚幻的屏障,渐渐将宝龙大师与众人隔离开来。
“小丁,你信不信巫语之术?”权相图问。
丁峻思索了一阵,才慎重地点头:“在中国历史上,江西龙虎山每一代都有极其高明的巫语师出现,他们对于朝代更迭、政权兴衰都有准确的预言,而其后的天下兴亡,都准确应验了巫语师的话。巫语师的世界,我不懂,但一定有其可取之处。”
他很谦虚,先承认“不懂”,仅仅引用客观历史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权相图嘴角牵动了一下,轻轻苦笑:“我认识宝龙大师六年,她准确地预言到了我人生中的每一步,某些事件的细节竟然与我的私人日记簿上记的句子一模一样。我不得不相信,她能够以非凡之力阅读我的思想变化,但我却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金色烟雾越来越浓,渐渐成为一道雾墙,将宝龙大师的身体彻底遮住。
“我本来应该是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只相信科学技术、分析数据等等物理世界里有声有形的东西,因为我所从事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