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大鹰问。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而这经卷又太深奥。当然,你的移魂术水平也很高,只凭一部经卷做媒介,就能让我魂飞魄散,差一点变成喜马拉雅山脉的亡灵。”罗开并不避讳,直接点明对方的险恶用心。
大鹰摇头长叹:“你误会了,这部经书上的语言具有某种神奇魔力,高智商的人只看一两篇,思想就会被它吸住,进入走火入魔的境界。定力稍差的人,必定会无法自拔,浮想联翩,最后手舞足蹈、狂躁而亡。我想,这或许就是古人隐藏了古梵文版本而只留翻译版本的原因吧。我没有恶意,但是没想到,你的智商绝高,仅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并将经文中的要义汇总为自己的知识。更难得的是,你的定力更是让我惊讶,不等我出声提醒,就能自动悬崖勒马,解脱自我。”
罗开凝聚精神,强迫自己的心境恢复平和,由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混乱局面变成小溪潺潺、鸟语花香的闲适幽径。
他刚刚以“天魔解体大法”警醒自我,耗费精力颇多,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不好意思,我多虑了。”他微微一笑。无论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已经不在乎,因为他自身有超强定力,能够在万马狂奔的时候陡然勒止,绝对不会屈服于任何心灵控制异术之下。
“在那种坠落深海的奇特境界里,感觉怎么样?”大鹰问,随即解释,“是这样,我想对于智商相近的人来说,阅读经卷的感受也相当接近。”
罗开思索了一阵,用《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的一段经文作答:“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那段经文,以“无”证“有”,将人生的最高境界归结为“弃实体而逐精神”,“一切皆无”即是“一切皆有”。
大鹰笑了笑,立刻接下去:“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
两段经文合起来,便是该经的核心奥妙所在,与《易筋经》古梵文版本中的某些奥义恰恰重合,也即是“先打破,回归无心机、无智商的婴孩时代,恬然自得,以最初的纯真之心与这世界沟通。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认识这世界,由外界的映照,反观内心,了解自我。然后,重建自我,构架真我世界,最终从失去一切到拥有一切,锤炼自身,达到百毒不侵的真佛境界。”
“好极了,妙极了!”罗开鼓掌大笑。
“我也懂了。”大鹰颔首,会心而笑。
他们两个从《易筋经》说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虽然所求的不同,却各得其所。
“谢谢你对我的开导,我终于有勇气做那件事了。我现在才知道,天下人将你奉为探险界的大人物,的确是实至名归。今日一见,不知何时再能相逢?相逢时,不知你会不会还能认出我?”大鹰如此说,证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修练“削足适履之法”,不惧于即将发生的身体异变。
“天下没有一种道理能说服别人,能说服别人的,只是那人自己。鹰兄,我钦佩你的勇气,为此应该浮一大白!”罗开大笑。
两人便对着剩下的半瓮酒,你一口我一口,我一口你一口,喝得畅快淋漓之至,完全忘了大家为什么要到这绝顶上来,也忘记了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其实,自从罗开醒来,这峰顶就没有昏暗过,太阳永远挂在那里,不移不动,不远离也不趋近。
酒喝完,两人的笑声也渐渐止住。
“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天一直不黑?”罗开有了三分醉意,抬腕看表,那只雷达夜光表正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已经显示目前是凌晨两点钟。
“天为什么要黑?这里是不夜之山,是比天更高的地方,已经不受云层阴翳的困扰,何来阴天、黑天之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大鹰哈哈大笑。
罗开一时间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微微愕然。
大鹰向前方白云密集处一指,信口吟诵:“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你忘记这两句诗了吗?”
那是唐代白居易《长恨歌》里的两句,说的是大唐使者进入海上仙山后回望尘世的感觉。
“我们所在的,是人类足迹永远无法抵达之处,其物理规律也跟人类世界不同。再举个例子,当‘日心说’得到承认之前,人类社会一直以‘地心说’为主,彼时谁能理解太阳才是星系的主宰?同样,当人类的知识范畴止步于‘日升日落为一天’之时,告诉他们‘天永远不会黑’又有什么用?”大鹰继续解释。
罗开立刻醒悟,天永远不黑之地就是“极昼”,与“极夜”正好对应。极昼的出现,是因为地球转动时,南极或北极朝向太阳,则无论怎样自转,极点总是朝向太阳,不会发生明暗变化。
那么,这山峰绝顶之所以常亮,就是因为它处于正对太阳的位置。或许是南极,或许是北极,才会造成极昼。否则,绝对无法解释得通。
“回去吧,我累了,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喝酒最痛快的就数这一次!”大鹰哈哈大笑起来。
与来时一样,大鹰拉着罗开,将他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