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里出来的,贵妃怎么会听不懂祖父说什么呢,不,她听懂了,听得明明白白的,全都懂了。
沁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如同冬天泡在了冰窟窿里,浑身上都冷的打哆嗦,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这是她的家族,她奉为神祇的祖父,却在提醒她,让她承担起所有的罪名,明明是二叔要她做的,为什么是我一个人承担,凭什么?凭什么?
“祖父……,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们好狠啊!”
贵妃咬着嘴唇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她却一无所觉,心中是满满的绝望和悲凉之意。
望着祖父,她凄楚的笑了,笑的十分大声,神情带着悲意,无尽的苍凉!
老侯爷哆嗦着手摸了摸贵妃被打肿的脸,眼里也有一丝泪花和不忍,片刻间眼神又一次强硬起来。
“我知道你不易,可阖族几百口的人命啊!我的孩子啊!你享受了这份富贵,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如同萧文祁受了奇耻大辱却依旧要坚强的站起来面对所有的群臣,撕开她的难堪,承担一切的谩骂和流言,这也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这些话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你妹妹不如你机敏,她没有大前途能稳住不败落我就知足了。孩子,我不中用了,难道你希望你爹娘也陪着你么?”
陪着你去哪里,下地狱么?
提到父母和哥嫂,尤其是哥哥苦熬多年才去外放,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
贵妃咬着嘴唇哭的泪流不止,最终颓然的点点头。
“我会主持分家,你放心你爹是世子,不会吃亏的。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会尽最大努力保住你哥哥他们这一房的。”
老侯爷在这个时候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贵妃颤抖的伸出手,拉着祖父的手,“我想……见一眼我娘……”眼里全是泪水和恳求。
老侯爷闭上眼,老泪缓缓蜿蜒流下,无奈却又沉重的坚决摇摇头。
贵妃呼口气,凄楚的笑了,收回手,“可否替我带个口信和一点子东西回去?”
不能见面只能求着带点东西回去给母亲留个念想吧。
“好。”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
他何尝忍心,然总要有人承担后果,刘利不能倒下,阖族三百多人命担在他的身上,等自己一死,威势不似以前,只有刘利能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了,只能选择保一个。
贵妃摸出一个很旧的荷包,颜色都不鲜亮了,边角也磨得毛了,递给老侯爷,“祖父,告诉我娘,别为我难过,我这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不委屈,只是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爹娘,当没养过我这个女儿吧。
祖父只求您怜悯爹爹和哥哥,看在他们多年孝顺的份上,求您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我会担起一个嫡长女应有的责任,若不能葬入皇家,就让我和媛儿妹妹葬在一起吧,我们姐妹一直也没能认真地说个话聊个天,如今可以唠唠嗑了。”
老侯爷泪流满,哽咽难言,一个劲点头,为了家族,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何止是两个孙女啊。
“我身边的慧纹怕是落不上好了,她的家人就处理掉吧。”贵妃狠狠心闭上眼,做了最终决断。
“好。”
“您回去吧。”贵妃幽幽的长长叹息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祖父,眼泪默默的流淌。
“我走了……”
想说你多保重又觉得是个笑话,不如不说,张张口没在说什么,最后看一眼孙女,顿了一下狠狠心带着踉跄的步伐离开了。
“啊……!”
等人走了,贵妃才传来一声嘶吼和崩溃大哭的声音,哀哀欲绝犹如杜鹃啼血,声声皆是血泪。
离开冷宫的老侯爷,远远地听见了这不甘绝望的嘶吼,用大袖遮着脸,肩膀无声的耸动着,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人都摇摇晃晃的几乎要站立不稳了。
回到家中老侯爷脸色很是不好,刘老夫人担忧的望着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此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刘家一片愁云惨雾,刘大夫人接到老侯爷从宫里带回来的一个荷包,看到荷包她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哆嗦着打开,里面是一缕青丝。
“我的儿啊……呜呜呜!”
刘夫人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崩溃嚎嚎大哭,抱着荷包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什么都不必说了,她明白了,这个荷包是送女儿进宫前自己亲手绣的,里面还藏了银票,生怕委屈了她。
如今变成了女儿头上的青丝,也就预示着她将不久于人世了,这是她们母女入宫前的约定。
“娘,一入宫廷深似海,未来惶惶,女儿心有戚戚,若有一天您见到了女儿送回的青丝一缕,那就代表着我死了,您也不必在为我伤心惦念了。”
犹记得当日贵妃还是满脸稚嫩得青葱少女,在入宫前伏在她的膝头含着眼泪诉说着惶恐和不甘的心。
刘夫人痛哭不已,跪在地上请求,“爹,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吧,求您了。”
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闷闷的扎扎实实的不停的磕着,脑袋几下就见了红,可却依旧不停的磕着头。
老侯爷脸色蜡白如金纸,难看之极,抬抬手示意老伴来说,他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了。
“老大家的你起来,快扶你们夫人起来,老大媳妇我何尝不难过呀,可……进不去了!不能再进去了,要是能岂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替你求一求呢,肯定是求过了皇上不允才……,我们何尝忍心,可阖族三百多口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