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视线正对的方向射击,喷薄而出的子弹,炙热的枪口在黑暗中有火光乍现,很是刺眼。和早先的粼粼波光不同,即便是一般的亮度,可对于泄露的火光,林七没有丝毫的不适,甚至于是被那样的火药气息感染,他会更为坚强。
划破空气的子弹,再是击穿水波,没有任何阻拦。子弹划破空气的速度和冲击力,是远比音速,远比光速更为可怖的。但没有丝毫的斩获,至少林七是没有能够从水中的人脸中看到任何的不同。
急速入水的子弹穿透人脸,不曾惊扰丝毫,落在林七眼里,那就是单纯地击穿一层水波,所谓的人脸,那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水波意外的流转产生的错觉,随着潜流而变化移动。过了这一夜,下一次再见,怕是无期。
只是单纯的水波么?林七无法相信,那样的一种活灵活现,怎么可能是所谓的水波可以解释的。眼睛可能欺骗了自己,但手中的枪械不会。疯狂地开枪,有节奏地缓慢开枪,过时的枪械设计限制了林七的发挥。
火力不足,开枪缓慢,卡死的风险极大,就是那样丢军队里傻子都不用的破烂货色,照脸开枪都可能卡在骨头上、没有办法穿透的货色,偏生是淘汰到一线警务队伍里。真到了关键时候,与其信赖那破枪,还不如拿着警棍就是一顿横扫。
军体拳,匕首操,短棍术,擒拿术,不用多高深,反正足够警用了。至于反恐防暴,那是武装军警的职责,如果有必要,大院里开出装甲车,搬抬出榴弹炮,只是寻常。
百万大裁军,全国军政警文忍耐十年,全力进行经济建设。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当初多惨多惨的,睁眼瞎,谁他喵不是那鸟样。能捞起的总会捞起,不能捞起的只都一样,不会因为时代不同而有什么变化,当然,开挂的除外。
事实上,基本每一位稍微有些桀骜的警察,都会通过各自的手段弄来步枪藏在家里,说是猎枪、气枪,事实上,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分别,标准只有一个,能打死野猪的和不能打死野猪的。
交替的弹壳声,配合糟糕的换弹摩擦,很是难听,可落到林七耳里,那是久违的熟悉。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开枪了,林七不在乎和他为难的是谁,至少那一刻,他是全心全意射击。
林七完全不吝惜子弹,更不曾关心事后向相关领导和管理人员的解释,那都是小事,关系够了,本就没有严格规定和执行的事项,笑嘻嘻地就是糊弄过去,当然,做出那样不守规矩的事项,也就没有可能升官了。
在当时,对于枪械的使用还算是宽松,尤其是对于基层警员的用枪问题,哪怕是丢失枪械,勉强交一份报告就是了事,也没有多少值得追究的。破枪一把,谁稀罕,爱要不要。
没有丝毫的斩获,即便林七已是尽可能地瞄准,竭斯底里地发泄,可毫无意义,一般的人脸,透明但又是有明显模样的脸皮,始终存在于水下,不为物喜,不为己悲,静静地看着林七。
这一次,林七真的是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感觉,当被以为依仗的枪械火器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林七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所谓精准的射击,所谓嚣张的虎皮,在特殊的存在面前,毫无意义。
是要逃跑吗,怎么可以那样子。刚刚还是叫嚣,自以为不凡,转眼间就是惶惶若丧家之犬,即便夜里偏僻处没有谁觉察,但林七心理上过不去。卑劣的懦夫,他不是那样的人,即便那选择是对的,但心底顽固的理念困扰着林七。
或许,他还有逆转的希望,没有什么是子弹不能解决的,如果子弹不行的话,那就上火炮。哪怕是所谓的鬼魅,在工业化的光辉下,始终是不堪一击的。汗流浃背,几乎是迈不开腿,年轻的林七强打着精神,和水中鬼脸对视。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鬼脸不曾攻击,可林七知道,他需要把握那时机,无论是再一次攻击,又或者寻找疏漏,时间就是生命。
是物理上的扭曲光线,又或者是神秘意义上的虚无缥缈,无论如何,林七所能够坚定的,就是他不曾真正瞄准目标,他所看到的水下目标,在本身就是被扭曲的视线中,更是有相当大的幅度变化。
比较起所谓的虚无,单纯的光线折射,林七更能够接受。至于真假,不重要,林七坚信就好,再开一枪,一枪不行,再是一枪,总能够达成击杀的。年轻时候的林七,热血上头,就是无脑一波流。
闭眼,无视一直默然对视的水中人脸,林七尽可能地舒缓呼吸,一切的恐惧,一切的紧张,似乎都蕴含在每一次的呼吸,社会主义的战士,应该无所畏惧。
双持手枪,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哪怕是跳下水去和未知搏杀,林七也不愿意灰溜溜地窜逃,那不是他的风格。
风,流动的风,林七可以感受到轻微的fēng_liú淌,在湖泊向四周扩散,那是发散性的流动。被扰动的绒毛更使得林七敏感,每一次呼吸,他都更为坚定,一种和环境共鸣的快感使得林七迷恋。
现在,唯一的敌人,深层的黑暗和恶心物质,只存在身前,隐藏水中,却再也无从隐匿。
被感染和蒙蔽的感知,再一次清明,前所未有的清明,一切的存在,那都是林七的眼,扩散的精神力,笼罩以林七为中心,半径为十步的整一个区域。不是很大的一个圈,但对于林七,已是足够。
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