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命人人振奋,全期盼着此计可行,没想到突然蹦出一个泼冷水的。李信还未说话,都尉们便对白林怒目相向了。好在李信没有生怒,他是年轻人,白林也是年轻人。
“言者何人?”李信坐正了身姿,故意喝道。
“都尉白林。”白林大大方方的揖礼,心里想起了先君白起。
“你为何言此计甚险?”白林年初还在王翦麾下,农忙假期间,王翦麾下的甲士趁机回调,他又归在了李信麾下。
“下臣以为知彼司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严格的说,白林已经在誉敌了。“我知赵人之谋,知彼司何为何不知赵人之谋?我趁赵人之谋而谋荆人,荆人何不趁我之谋而谋我?若荆人借此而谋我,我军渡汝水趁乱而击必败,此非荆人所求者邪?”
听闻白林之言,军帐中渐渐陷入沉默,那些本对白林怒目相向的都尉不自觉消散了怒意。倒是李信神色不动的点点头,“此我早知。我军一击而已,一击不中当全军而退。”李信答后反问道:“荆王与战多矣,然荆王有奇计否?”
李信有些事告诉了诸将,有些他认为没必要的事则没说。他反问的问题让白很难回答。荆国数次与秦军交战,除了项燕指挥的几场会战,但凡荆王指挥的会战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无谋!即便有谋,也是建立在奇技淫巧上的谋,不是用兵之道的谋。
大司马府对秦军将率皆有研究,国尉府对荆人将率自然也有研究,荆王是重中之重。荆王在国尉府谋士看来就是一个有勇无谋、尚力鄙智的莽夫,他根本不懂兵法,只懂奇淫,他的胜利、荆军的胜利是奇淫的胜利,非兵法、变法上的胜利。
不过这样的人也很难应对。兵者诡道,诡诈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处于诡诈之中,不行诡道,那便无懈可击。秦军如果不能在力量上强过荆人,不能从正面击溃荆军,荆王永远不会失败。
作为秦军资深都尉,国尉府有关荆王的论断白林不可能不知道。李信的问题其实是:一个只知奇淫的莽夫,有没有可能在几个月内忽然变得精通兵法?
常理上,这是不可能的。就像勇敢几乎全部源于先天一样,一个人的才能也几乎全部来自天赋,后天更多的是浸淫和雕琢。荆王绝非将才,怎么可能几个月就精通兵法?但在直觉上,有着天赋将才的白林发自内心觉得眼下的离间计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将全军尽覆。
他不知李信还布置了什么后手,正当他想再度说服李信务要谨慎时,渐渐明亮的城令府阶下传来副将安契的声音:“禀大将军,司马大将军已投我大秦!”
离间计一端是借芈玹之死激怒荆王,另一端则是说降赵将司马尚。任何一端成了,离间计就成了。听闻安契之言,诸人忍不住的惊呼。
“确否?”李信站起身来,趋向明堂之外。除了安契,他看到一个身着钜甲之人。
“此司马大将军长公子司马丑也。”安契指着钜甲之人介绍,李信还未回司马丑之礼,安契又附在他耳边低语:“荆王数召司马尚不得,果遣人怒言必杀司马尚。”
“两军……”李信也不顾司马丑在侧,回礼后追问:“两军相伐否?”
“荆王变阵,司马大将军亦速速设备。”安契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