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炎的初夏穿一件钜铁盔甲行军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头盔沉重,坚硬的钜铁片好像刀子一样勒着前胸,用于垫衬的皮革不但让人满身是汗,更散出一股呛人的恶臭。这是赶工的结果,军吏下钜甲时说过,这是上个月刚刚铸成的钜甲,整个楚国都不到千套。
想到整个楚国都不到千套的东西穿在身上,6蟜的心情不免好受一些。此时他正列于军阵第二排,旁边的人是逯杲,两人都决心成为一名誉士,因而不加冠便已从军。
“止!”伴随前进的镯音停止了,被军阵踩踏而起的尘土从身后袭来,一些人开始咳嗽。
“跽坐!”身后的卒长高喊,此事军阵距莒城的护城池仅四百步。
‘哗——!’随着军令,万余名步卒坐了下来,整齐的动作出‘哗哗’的声音。步卒落坐,军阵两侧数百名骑兵也驻马不前。他们中有些人也身着钜甲,胯下之马则披着文甲,虽然止步,那些乘马不断打着响鼻,喘着粗气。
四百步的距离其实过五百米,远在交战距离之外。主帅倒不是担心齐人也有投火之器,而是要空出地方让齐人出战列阵。
“我乃楚将屈光,你等既敢占我莒城,敢否出城与我一战?”王卒之将屈光亲自上前邀战,这是拔下莒城最快的办法,双方打一战,打完城池就收回来了。
“田将军有令,今日不与你战。”城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楚军仅有万余人,又未携带攻城器具,战争的选择权在齐人手里。不战莒城永不失守,战了莒城反而有丢失的可能。
“为何不战?”戎车上的屈光迫前几步,追问道。“齐人难道是惧了,皆为胆小如鼠之辈?”
“田将军有令,就是不战。”答话的人只是个连长,说的是别扭的雅言。
“既然齐国人胆小如鼠,那本将军就要攻城了。”屈光仔细看向城头,女墙上渠答高张,根本看不到齐军士卒,有的,是悬挂在城墙外的楚军尸。
戎车在莒城南门下拐了个弯,屈光故意前驶了一段,正当他以为齐军懈怠时,‘笃’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车轼上,其他几箭擦胄而过。车右吓了一跳,赶忙举盾,车左则看准箭来的方向射了一箭。可惜这箭被女墙上的渠答给挡住,毫无战果。
“起!”眼见邀战失败,步卒再次前进。齐整的迈步声再起,军阵缓缓前进到莒城南门两百步的距离。到这个距离,卒长再次命令士卒跽坐,两侧骑手则干脆下马,好使马匹喘息。
只有楼船上的舟人和砲兵在忙碌:舟人快准确的落锚,使投石船尽可能的靠近莒城城墙,但又不被城上的连弩射中,砲兵开始投石前的观测计算,他们的工作是砸毁莒城城墙。
莒城的位置在沐水西侧,东面无门,城墙距沐水不过百步。二十艘投石船落锚之后,要砸的正是东面这段城墙。
城墙上的齐人,跽坐的楚卒,双方都看着那二十艘投石船。楼船上一片忙碌,但两刻钟不到,投石机就处于待状态,城上城下只听闻几声吆喝,‘已备’之后是大喊“放!”
‘咯吱’一声,吊杆飞快的抡起,皮兜飞到最高处时,兜里的铅弹拋了出去。
“砰——!”一百公斤的铅弹横扫两百米外的女墙,砸穿女墙之后继续往里飞。一般的县邑只有两层城墙,可莒县有外城、内城、子城三层城墙。铅弹砸穿外城的女墙其势不减,砸中内城城墙才落于城下。
“万岁!”跽坐的楚军士卒看到外城女墙被投石机砸得稀巴烂,当即高呼起万岁。这是他们难以理解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破城开山,无坚不摧。
“那便是投火之器?”田赢人在南城城楼,可也感受到了刚才那一击的威力。
“禀将军,那正是投火之器,却不知为何不再投火。”谋士也未曾想到投火之器可以拋石砸城,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楚人以投火之器砸城,这当如何是好?”田赢很快听到了第二声‘砰——!’齐王给他的命令是守住莒城,但看现在这种架势,光守城已经是不行了。
‘砰、砰……’二十部投石机,每三分钟射一次,密度高得吓人。先不说城墙能不能撑得住,就是城墙撑得住,城墙上的士卒也撑不住。每一弹打过来都石破天惊、泥屑四溅,若是人被砸重,不是断成两截就是被砸成肉糜。
田赢相问,一干谋士面面相觑。谁也想象不到楚人的投火之器如此厉害,夯土城墙并不坚固,真要这么砸下去,莒城城必毁。
“让楚军退后,我与之战!”接连不断的‘砰砰’声中,田赢怒喝。
“要我军退后?”铅弹横飞,城墙摇摇欲坠,看得正乐的屈光有些不想理齐人的请战,就想把城砸垮然后攻进去,可大司马府要的是度,越快拿下莒城楚军就越居于主动。
“好。我军就退后两百步,等你等列阵后再战。”屈光没有二话,当即命令楚军士卒后退至四百步外,两军将在这里绝一生死,决定莒城的归属。
看投石机射砲弹,连绵不绝的砸墙是一种享受,主帅忽然下令后退与齐军战,原本欢快的气氛当即变得紧张。因为嫌热,让人窒息的头盔被逯杲摘下了,现在他又不得不戴回去,而后随着军令起身,开始缓步后退。
楚军后退的时候,投石机停止投弹,不一会莒城南门大开,吊桥也放了下来。最先出来是齐军骑兵,与楚军不同的是,这些只是轻骑,马无马甲,骑手们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