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进二十年,香港岛的繁荣过程是逐渐向东移动,自1921首次大规模填海工程过后,湾仔、铜锣湾、北角、筲箕湾、柴湾先
湾仔德仁街建成于上世纪末,其时湾仔还只是一个小渔村,这条街道建成后也以经营海鲜为主,名不经传。
不过时至今日,德仁街已逐渐发展繁荣,各项设施完善,唐楼、洋房也雨后春笋般冒起。
苏敬贤购置的一栋独立洋房就位于这条街道。
“老板,你不会话给我知,三十万就买了这样一栋洋房吧?”宋嘉恒和苏敬贤两人搬着装满的米缸走进新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苏敬贤从公司账面划走的三十万,是中港日报近半年来的所有盈利,其中还包括一期花花公子的盈利外加一部分营运本金。在最近中港日报的广告版面被郑、沈两家的织造厂先后霸占,几乎没有了收入的情况下,下个月如果填不上这笔亏空,他这个财政部经理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拿到该发的薪水。
而面前这栋洋房虽然装修布置都称得上豪华,但打死宋嘉恒都不信其价值三十万港币。
实际上只要对港岛房价有所了解,就知道眼前这栋千尺洋房,市场价最多也不过四万块,即便苏敬贤用双倍高价购入,也才花了八万块。
“财爷,要不要给你个喇叭再大点声呀?”苏敬贤将米缸摆放到厨房角落,白了宋嘉恒一眼,“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得了,千万不要让忠叔听到,不然他能在我耳边吵上三天三夜。”
当初创办花花公子,从银行贷款的时候,陈秉忠一通唠叨已经让苏敬贤见识到其可怕之处。这个中年男人早年间因为烂赌,人生走向最低谷,所以对苏敬贤这位年轻老板格外‘关照’,唯恐他行差踏错、走入歧途,要是这次被陈秉忠知道自己从公司账面取走三十万,恐怕又要不得安生。
在目前香港大部分公司都奉行一言堂制度的环境下,陈秉忠绝对算是个异类。
宋嘉恒闻言,故作夸张开口道:“我要替忠叔打抱不平,他和其他部门的同事一向都好声好气,从来没有用老资格来压人,好好先生来的。”
“即是话专门针对我喽?”苏敬贤抬头看了一眼宋嘉恒,笑道,“放心,忠奸我还能分得出,我当然知道忠叔不会擅权独专,不过他对我说话的方式能像你一样婉转,我会更加满意。走,出去看堂会。”
宋嘉恒看着苏敬贤率先出门的背影,咧嘴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即便是到了夜晚,德仁街依旧亮着路灯,这和之前尖沙咀木屋区不同。木屋区一入夜就黑漆漆一片,晚上出门去露天厕所都要靠嗅觉引路,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臭坑渠。
此时,苏家新居门前,更是灯火通明。
街道四周的左邻右舍纷纷聚集,自己带着板凳找位置坐下,目不转睛盯着街道旁简易搭建的戏台。
戏台上,唱腔锣鼓不断,台下时而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这是中港报馆几个员工凑钱,特意请来戏班,在苏家新居门前唱的一出堂会,一来增添喜庆气氛,二来以此招待亲友四邻。
现如今戏曲还是主流,苏家门口这一出夜晚堂会,非但没有被街坊当作扰民,反倒因为有免费大戏看,全都对这户新邻居的好感倍增。
“阿良,不去第一排看你的女朋友,在这里坐着搞乜?”
从新居出来,站在门口的苏敬贤一眼就看见门前石阶上,弟弟苏敬良正百无聊赖撕扯着手中红纸。
说来也巧,这出堂会请的戏班子正是苏敬良的小女友所在那家,所以苏敬良从下午开始就满脸兴奋,还特意换上了一身压箱底的西装,头发上也打着发蜡,一副骚包模样。
听到苏敬贤的声音,苏敬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将注意力放在红纸上,意兴阑珊:“锦芸刚刚下场,现在台上唱的是捉放曹,几个大男人有乜鬼看头?”
苏敬贤捡起一张红纸垫在石阶上,和苏敬良并排而坐:“她下场你不会跟去后台?木头一样!”
“戏班后台怎么会让外人进去?”苏敬良撇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扑街定的规矩!”
“规矩是定给普通观众的,你是我细佬,边个够胆阻你进后台?”苏敬贤心知弟弟在外人面前性格内向,出言鼓励一句。
弟弟苏敬良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算了,虽然你口气威过港督,不过万一我去了后台再被人赶出来,在锦芸面前多没面子。”
苏敬贤翻了白眼,怒其不争的摇摇头。
一旁,跟着苏敬贤前后脚出来的宋嘉恒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戏班后台有良少钟意的姑娘啊?”
“头先那出花田错里面的小花旦春兰,就是我细佬的女朋友,眼光不错吧?”苏敬贤冲宋嘉恒挤挤眼,“财爷,麻烦你带两个果篮,送这个胆小鬼去戏班后台,让他见识下后台到底让不让外人进去。”
宋嘉恒看了眼神色略显局促的苏敬良,点头笑道:“好啊!”
眼见宋嘉恒一手拎着两个果篮,另一手半拖半拽扯着苏敬良,往街道对面的租赁的临时后台走去,苏敬贤满意的点点头。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生的人高马大,脸皮却实在太薄,或许这也和他从小在木屋区长大,性格自卑内向有关。不过这种性格显然不适合这个时代,还得要慢慢调教,否则以后会吃大亏。
抬头看了看夜空,苏敬贤在将视线放戏台的前排位置,父母和郑云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