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连下了数日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但方子鱼知道,这雪只是暂时停下,为的却是酝酿一场更大也更寒冷的暴雪。
它会一直下下去,直到这个冬天结束,当然前提是这个冬天真的能有一个终点。
夜已经很深了,但方子鱼却并无睡意,她不想睡,也似乎睡不着。房间中点着红烛,这上好的红烛却照不亮华丽宫殿中那幽深的黑暗,方子鱼看了看窗外,她想着再过几日便是叶红笺他们离去的日子,她去不了,这让她很是无奈,又很是愧疚。
念及此处,她不免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案前的书本上。
陈玄机给了她二十天的时间,让她将这书本上的东西一一记住,虽然她不明白这样对于陈玄机来说有何意义,但她却想着若是自己能够快一天将这些无用的东西记下,那陈玄机便会早一日给她自由,若是她足够快,或许还能赶上大渊山的决战。
生也好,死也好,她想要与那群人一起。似乎只要他们在一起,任何事情对于方子鱼来说便都不再那么可怕。
方子鱼一想到这里,顿时有了干劲,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嘴里喃喃自语道:“方子鱼,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
只是沉浸在那些无聊书籍上的方子鱼却未有察觉到,一道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矗立在窗外看着她好一会的光景,方才又毫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
而那道红色身影穿行在长乐宫中,她的速度并不快,但无论是宫中夜里巡视的太监,还是宫外来回踱步的甲士都并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只鬼魅,游荡在长乐宫内,除了她自己便再无她人能够洞察到她的存在。
很快她穿过重重宫闱,终于在一处院门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而那院门之中却在那时传来一道男人的低吟浅唱,那红色身影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院门方向,只见那院门个挂着一道牌匾,上书枇杷园三字。
红色身影暗暗想了想,她若是记得无错,这处应当是那位已故的陈国皇后,阎燕燕身前的居所。只是听闻此处早已因为阎家叛逆之事而被封存,这道命令可是陈玄机亲自下的,按理来说里面应当已是无人居住,为何此刻内里却会传来阵阵歌声?
这当然是一件有些古怪的事情,但这样的疑惑还未完全在那人的心头漫开,院门内便在那时传来一道声音。
“红笺师叔既然来了,那何不进来坐坐。”
身着一袭红衣的叶红笺在那时一愣,随即便又明白了过来,她伸出手缓缓的推开了那对外人来说已经尘封许久的院门,院门上堆积的灰尘随着她这样的推动而窸窸窣窣的落下,但在触及到叶红笺的衣衫前便又被一道道忽然自叶红笺体内升腾而起的烈阳灼烧,化为缕缕青烟散去。
叶红笺对此犹若未觉,她沉着眉头看向那院内。
虽然在听见那声音之后,便已然猜到了这院中究竟是谁,可当她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她依然免不了心头微微一震。
庭中有一棵大树,冬季树叶早已落光,枝丫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像是要将整棵大树都彻底压弯一般。
而那树下堆积厚厚的白雪,雪地上老树旁身着白衣头生白发的俊美男人,一只手提着一壶酒,一只手轻轻的放在雪地上,此刻正坐在那老树旁,醉眼朦胧的看着叶红笺浅笑。
玲珑阁覆灭之后,这世上还能唤叶红笺一声师叔的人可并不多了,一位方子鱼,剩下的一位便是眼前这个男人——陈国的皇帝陈玄机!
陈玄机似乎很是开怀于叶红笺的到来,他双颊有些潮红,可拿着酒瓶的手却朝着叶红笺高高扬起,他摇晃着酒瓶言道:“师叔来得正好,咱们来喝上一壶可好?”
叶红笺沉默以对,并不回应陈玄机的邀请,但身子还是在那时缓缓朝着陈玄机走去,在离他约莫半丈远处停下,然后就这样盘膝坐在了那处。
陈玄机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将那酒壶递到了叶红笺的面前。
可叶红笺却在那时伸出手推开了酒壶,摇了摇头,却并不言语。
陈玄机不免一愣,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嘴里说道:“师叔师叔的叫着,都快忘了,师叔也是一个女人,还是徐兄的女人。”
说罢这话,陈玄机的另一只手忽的伸出,朝着虚空一握,那院中的房屋内便在那时响起一阵轻响,一道事物便在那时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却是一道尚且未有开封的酒瓶,看着架势陈玄机似乎在此处准备许多这样的酒水。
这一次面对他递上前来的酒壶,叶红笺没有再拒绝。
她接过了那事物,将之上面的封子起开,随即便仰头饮下一口,动作豪迈,毫无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态。
“师叔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陈玄机见状顿时开怀大笑。
“酒也喝了。”但叶红笺却丝毫没有与陈玄机调笑的心思,她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正色看向陈玄机言道:“说说正事吧。”
可陈玄机对于此言却是置若罔闻,他依然一脸朦胧笑意的言道:“说起来我与师叔虽然都是同门弟子,但似乎还从未有与师叔对饮的机会,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