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玉辇之门打开，发出响动，顿时让护送玉辇的甲兵齐齐侧目，看向木门。
须臾，一个没有半边脸皮的血人，眼中带着一股狰狞的血色，从木门当中探出了半边身子。
“快，快……快请军医，救治我父亲！”
这血人，正是……姬发！
之前，那铁嘴神鹰偷袭之时，他散出浑身真元，虽然还是避免不了被铁嘴神鹰抓去了半张脸皮，但好歹也是活了下来。
只是，他父亲姬昌却是惊吓过度，此时已然陷入了休克当中。
玉辇周遭诸多甲兵看到姬发那恐怖的面容，一个个头皮发麻，胆子小一点的，更是双腿发软。
只见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被一分为二，整个右脸连同右边脑袋的头皮和黑发，全部被活生生抓去。而且，估计是因为当时那铁嘴神鹰爪子太过于凶狠，使得姬发的面皮不是被利爪切下来的，而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
如此一来，伤势更加恐怖几分，和他左边脸上如玉一样的肌肤，简直是天壤之别。
“快，快请军医！”
很快，就有甲兵反应了过来，赶紧吼道。
不多时，姜子牙连同南宫适等大将，以及军医快速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姬昌的虚弱以及弥漫的死气时，所有人几乎都是双目一闪。
此刻的姬昌，身体颤抖，身上的死气浓郁得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具尸体。
他的容颜更为苍老，军医翻开他的眼皮，可见他目中的浑浊更深，更是能够看到他眼中浮现出来的浓浓疲惫。
看到这样一幕，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死亡的气息，侵入了姬昌的魂中。而且，为王几十年，勾心几十载，文王……累了！
这种累，是心底的累，是让他陷入昏迷之后，不愿意醒过来再继续为王的累。
这个封神乱世当中的枭雄，虽然狠毒，虽然无耻，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老人。一个为了儿子，为了天下的……老人。
此刻，姬昌整个人，仿佛老了五十岁，而且这种老化还在继续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的生命便会枯萎。
而且，此时的姬昌，已经九十七岁了。他是凡人，凡人活到这种年岁，已经难得了。
“父亲！”
姬发跪地痛哭，双手指甲深深扎入了血肉当中，他不顾自己脸上的伤势，任由泪水划过他没有脸皮的血肉。
“大王！”
姜子牙等人也是跪地，齐齐跪倒在了姬昌的身躯旁边。
他们都是高手，已经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死亡，这死亡的气息甚至已化作了白色的雾气，笼罩在姬昌四周，使得姬昌每一次呼吸，吞吐的都是死亡的腐朽。
此刻，姬昌目中更为浑浊，他的身体开始冰冷，甚至出现了僵直，他的意识也出现了模糊，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生机，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恐怕只是因为心中那一丝对霸业的执着！
为了霸业，他抛弃亲生儿子。
为了霸业，他狠毒坑杀同门。
为了霸业，他隐藏在面具之下，受尽人间折磨。
可以这么说，正是这一丝执着，让他走到了今天。
可如今，就连这一丝执着，也在他意识的涣散当中，成为了黑暗。
“父亲！”
姬发大哭，紧紧握住姬昌的苍白的右手，嘶声大喊。
身为儿子，别人或许会误会自己的父亲，但是姬发知道，这天地之下，最苦的人不是自己的哥哥姬考，而是自己的父亲。
每每深夜，姬发都会看见父亲在睡梦当中流泪。每每父亲骂完哥哥姬考之后，姬发都会发现父亲眼中的不舍。每每周遭无人的时候，父亲都会摸着哥哥姬考用过的东西，暗自流泪。
他知道，在父亲心中，哥哥姬考和自己一样，都是爱子，都是舍弃不得的骨肉。不管父亲在外人面前怎么骂哥哥姬考，但是在他心中，哥哥姬考……一直是他的儿子。
为了天下，父亲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定，忍痛走到了今天。
也为了天下，父亲和哥哥反目成仇，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怕是到了现在父亲即将身死，哥哥姬考也还是恨着他的吧？
“父亲！”
此刻，姬发这一声悲鸣传入了姬昌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当中，仿佛这个声音是在一个空旷的大殿当中响起，引起阵阵回音，让姬昌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朦胧当中，姬昌仿佛看到天空当中飞出一头牛，一匹马，它们通体漆黑，掀着苍穹波动，气势滔天，带着死亡的气息弥漫，冲击来临。
在看到这牛马的刹那，姬昌立刻身体颤抖，整个人似要沉睡，仿佛魂魄就要飞出。
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的确，他很累，累得想要一睡不醒。不过，他知道，这种累，是一个身为父亲应该扛起的责任。
同时，他也知道，大儿子姬考太厉害了，又有诸多武将拥护，自己要是一走，二儿子姬发身上的担子就太重了。
所以，他不能死！
“我……不能死！”
此刻姬昌脑海里，唯有这个声音在回荡。
与此同时，他茫然当中的眼神，突然变了。变成了一种仿佛看透一切，参悟了生死的大智大慧。
这种眼神，直接崩碎了那前来索命的牛马，让姬昌眼前一片明亮。
下一刻，他抓住了二儿子姬发的右手，用力……握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