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淡淡的晨曦透窗而入,洒在纱幕低垂的床榻上。
好眠初醒,李曜睁开惺忪的双眼,挪开搂在她腰间的一只小手,又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腿上搬开一条光滑软嫩的小腿,然后披上一件罗衣,轻轻拉开障子门,这才抻了个懒腰,轻声唤道:“丫鬟们何在?”
守在两侧偏室里的茴儿和薰儿听到动静,纷纷过来为女主人梳洗妆扮。
李曜低低地对她们叮嘱道:“你们动作轻一些,莫要惊扰了玄音。”
她说着,又坐回梳妆台前,由着婢女们摆弄起来。
相对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而言,李曜的装扮显得十分朴素,不过一刻工夫,茴儿、萱儿二人便帮她打理妥当。
李曜正对镜自览,兰韶英忽然迈步走了进来,瞧见卧在榻上的玲珑娇躯,不由站到李曜身边,附耳低声问道:“永宁郡主好些了么?”
李曜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受到的打击太大,看样子需要时间慢慢来抚平了。”
兰韶英不明意味地瞥了眼李玄音,撇嘴道:“那她要在你这里住到甚么时候啊?”
茴儿与薰儿对视一眼,都现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李曜眸光闪了闪,柔声道:“阿兰莫急,不会等太久的。”
或许是受到后世灵魂意识的影响,李曜特别喜欢与女孩同榻而眠,只有感受着女体的那种温暖柔软,她才能睡得安稳,睡得舒坦。
而在平日里,通常陪李曜睡觉的人,正是她的这位好姊妹兰韶英。
其实,李曜很早就发现兰韶英对自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甚至有的时候,兰韶英还会对她做出某些比较暧昧的小动作,但不知为何,她对此却从未予以制止,反倒佯装无知无觉,似乎也是乐在其中。
兰韶英怀疑道:“真的么?”
李曜语气笃定地道:“当然是真的……”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张玄妙的声音:“师父,我家兄来了,说有圣人口谕要传达给师父。”
李曜闻言愣了愣,随即便对兰韶英说道:“看来最多再过两日,就只能由你来陪我了。”
李曜带着兰韶英迅速下了楼,抬眼就见到了一个形容俊俏的弱冠少年,正是沙州刺史张护的嫡长子张栋。
张栋不卑不亢地拜揖道:“士才见过明昭公主尊驾。”
李曜抬手虚扶了一把,说道:“自己人无需太客套,宣旨吧。”
“是。”
张栋答应一声,忙正了正身形,拖长声音说道:“圣人口谕,明昭公主即刻前往国子学参与会话。”
“臣遵旨。”
李曜行完礼,便问道:“陛下可在国子学?”
“正是。”
张栋点头道:“据说是因为陛下与祭酒谈及贵主起了分歧,是以才派我过来传话。”
这张栋在入京为质的三年时间里,一直居于唐朝最高学府“国子学”的别院,如今早已不复当年那走马飞鹰的边塞儿郎形象,变得文质彬彬,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
因为学业优异,他被同样出自敦煌世家的秘书丞令狐德棻引荐到修文馆从事校理图籍的工作,经常与那些御用文人混在一起,见到皇帝的机会自然不少,只是李曜没想到皇帝会这般青睐此子,竟让他做了一回天使。
国子学设在务本坊,与平康坊只一街之隔,乘辇过去,片刻便到。
“明昭公主已传到,正在院外候见!”
随着张栋的一声通报,国子学书院的一间雅室里便传来了李渊的声音:“明昭快进来。”
李曜走进室内,就见到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与李渊隔案相对而坐,显然就是那张栋口中的“祭酒”。
李渊扬手介绍道:“这位是国子学韦祭酒韦澄,不知你还有印象否?”
李曜在记忆里快速搜索了一番,想起此人以博学多识而闻名关内,乃是一代士林华选,早在前朝便是唐国公府上的常客,曾教过李建成和平阳公主兄妹念书,不由躬身行礼道:“明真见过韦公。”
韦澄目光惊奇地打量了她一眼,欠身道:“贵主客气。”
待见礼完毕,李渊让李曜坐在下首,开口道:“为父唤你过来,主要是想给你更改封号,听一听你本人的意见。”
李曜纳罕道:“父亲为何要改儿的封号?”
李渊朝侍立门口的宦官比了个手势,房门旋即被人掩上,李渊沉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为父就实话实说,其实现在已有很多人都认出你是平阳了。”
很多人?李曜心中登时一震,故作愕然道:“难道我真的是平阳公主?”
李渊没好气地道:“在为父面前,你早已露馅了不知多少回,就莫要再继续装腔作势啦!”
李曜偷瞄了一眼韦澄,不想韦澄正含笑看过来,对她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听说了贵主近年来的事迹,觉得有些蹊跷,今日得见真人,只一眼便确信贵主即是平阳公主,朝中诸如老臣者,想必也不在少数。”
李渊缓缓说道:“为父本来想要遵循你的意愿,尽量不给你造成困扰,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形势,似已不容为父再替你隐瞒下去。”
李曜脸色微微涨红,强自镇定地问道:“却不知父亲所说的形势是指甚么?”
李渊解释道:“突厥自从听闻我朝发生变故,便频频出兵犯境,近一个多月以来,烽烟遍及陇右、关内、河朔大部分州县,两军交战多达十数次,但这些全都只是突厥人的试探,为父和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