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他从前做过很多错事,自以为稳重,可昨晚临时改签,好像青春期没过掉的高中生,一心一意回国见一个人。
他来之前,准备了很多话想和他说,道歉的话,解释的话,承诺的话,最后却觉得什么都不够分量。他想告诉何衹宁,那个合作商是他妈妈的老朋友,脾气很急,对他先有偏见,常常话到一半打断他的观点,不信任他的能力。他遇见这样的人越多,越明白何衹宁的可贵,他说什么话,他都会认认真真去听,把每一个字放进心里,却宁可独自沉默。
“我每次上飞机前都想见一见你,因为每一次的目的地都不是你身边。我去了…很多地方,但哪里都没有你。”
何衹宁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净净,这样看着他,他最后也只能微不足道地说一句:“所以我回来了,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很想你。”
他自知来之过迟,词不达意,但笑了笑,还是说:“这句话好像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不知道你会不会当真。还有一句我喜欢你,晚了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再相信一次。”
裴纯安说完就松开了手,时隔许多年,他又在一个不太郑重的场合,仓促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很不容易才见到那封被他错过的信,何衹宁总不肯说,总要躲开,他能再找到他,同样很不容易。
他想过十八岁的何衹宁会很可爱,会将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喜欢藏在字句里,但在他真正拿到信之前,却都不知道他有那么可爱,又有那么喜欢他。
他话说完了,何衹宁很长一会都没有动静,他一直垂着眼,也垂着沉沉的手和心。
过了很久,他的何先生才抬起头,平视他几秒,把手伸给他,手心向上,对他说:“上次的伞,还是不送裴先生了。”
裴纯安愣了愣,笑了一下。他说:“一把伞而已,何先生怎么那么小气?”
何衹宁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认真道:“裴先生那天又不是等我,是我的东西,当然很小气。”
裴纯安两手空空,没有带伞,看了看这个小气鬼,把手贴在他的手心里,何衹宁的指腹是薄薄的书茧,掌纹分明,线条利落干净。
他说:“何先生既然已经送我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21.关于你的一千次月震
在西雅图找到何衹宁当年住过的地方不是很难,因为louis的房东对这个租在小卧室里做饭很好吃的年轻人印象非常深。
裴纯安结束会议,拒绝了留下参加晚宴的邀请,独自驱车开往rd区,对照着邮件里姜思诚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那栋小别墅。
裴纯安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房东正和他六岁的小侄子在门前的草地上玩一个推球游戏。
房东是u大毕业的华裔工程师,三十多岁了,笑起来还像个大男孩,他热情地上来同裴纯安打招呼,手上的泥土蹭在牛仔裤上,眨了眨眼道:“九年前我第一次见到louis时,他穿的和你一模一样。”
裴纯安身上是一件他最不喜欢的白衬衫,沾满了车内香水的甜橙味,香型是秘书帮他挑的,很不符合他的喜好,因而在下车前在外披了条羊毛开衫,不太是他担但试想何衹宁穿来一定很好看。
裴纯安语气都温柔些,说:“我很想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样的。”
房东耸耸肩,摇头道:“不怎么样,他那时候刚刚失恋,状态不好,我们有次不在家,第二天回来被邻居投诉,才知道他弹了一整晚的琴,躺在琴盖上就睡着了,感冒了也不知道。”
房东停住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不说了,进来吧,我带你看看他的房间。”
裴纯安只是想看看何衹宁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没想过房东还会保留下他的房间。
“louis只租了一个单间,他回国之后,我就有点舍不得再把它租给别人了,反正原本我也用不到它……嗯,你自己看看吧,”房东只陪他到了二楼拐角,将钥匙递给他,笑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裴纯安事先只和房东电话联系过,但对方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心里隐隐一动,握紧了手里的钥匙。
二层两间卧室,何衹宁的房间朝南,裴纯安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落地窗后大片日暮时分的天空。夕阳为房内四壁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叫他几乎快要看不清那一整面、一整面的照片墙。
何衹宁太笨了,那些照片不知是从什么角度拍的,都是些背影或侧脸,还有几张像是从合照里单独裁出来放大过,不太清晰,但每一张都被人洗出来,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保护膜。
裴纯安走近那些照片,几乎是屏息的,好似怕呼吸稍重一些,就会把它们吹皱了。他已经不太能认出那是自己,总觉得很陌生,想不起是在什么样的情景里,也想不起拍照的人会在什么地方,照片的右下角用铅笔写过日期,有一些颜色很淡了,最早一张拍下时,裴纯安才刚上初二,还没有遇见何衹宁。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些照片是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的视线,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和温柔。
“louis真的很喜欢你,”房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一面照片,“我当时第一次看见这些,被他吓了一大跳,差一点把他当偷窥狂赶出去。”
裴纯安有些想笑,但牵不起嘴角。
房东说:“这些一看就是偷拍,我以为他会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