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还——”
东华骤然闭口,目光闪烁不已。他想站起来,却浑身乏力,只能靠在玄天胸前,艰难的抬起头,“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你猜到什么了?”
玄天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有。”
东华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忽然哀求起来:“师弟,我求你让我去,师父都说自身尸的办法可行,你为何还要拦我。你相信我,一定是我,你千万不可……”
玄天牢牢堵住他的嘴,清心灯光华铺在沉沉烟云里,虽不很亮,却足以照见他眼角的水光。
东华满腹言语被堵住喉中,除了闷哼,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努力的摇着头,想要躲开这吻,但无济于事。
几丝咸涩从玄天唇边传来,在二人舌尖流转。东华惶急的睁着眼,用尽全力去挣扎,可越是这样,越是加剧了酒液在体内扩散。
到玄天终于撒开手时,东华已是强睁着眼,多半神智陷入混沌。
而他还记得要紧事,急的口不择言:“你混账!玄天!”
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在静悄悄的屋里回荡,同样匮乏的骂人措辞,同样一言不合就开始灌酒的行径,与河畔小舍那日何其相似。不同的却是抱着他的这个人,此时动作温柔的很,仿佛再重一分他就会碎了似的。
迷蒙中,东华感觉到脸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水渍。
玄天仍不让他开口,用手捂住他的嘴:“师兄,往日我曾痴想,若天地重归混沌,我定要与你化成阴阳二气互相缠缚。就算某日我走在前面,也要拉上师兄一起。以免别人看师兄,欺侮师兄,或是师兄喜欢上别人时我无法知道。”
你就如此不相信本上仙?就算本上仙想去喜欢别人,可谁能同你比?
东华心中几近咆哮,嘴上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拼命摇头。
“每思及此,我就苦闷到无法言喻。”玄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而后微微俯首,“可当这一刻真来了,我才明白,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你活着。”
东华的动作停了停,随即继续摇头,眼圈渐渐红起来。
“往后,师兄怎样都可以。倘若被人冒犯,千万不要再忍,我……”
后面的话对东华至关重要,玄天却忽然闭了口,凑上前去,吻上他湿热的眼角。他终于松开手,将东华一把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东华终于能出声,顾不上心中的酸涩,抓紧问:“你可是要去找师父?”
玄天轻轻将东华平放在榻上,闭上眼,过了片刻才睁开。东华以为他是在深思熟虑,岂料他却是答非所问:“师父会抹去你的记忆,让你从此忘记我。”
“不!师弟你冷静些!”东华努力的抬头,连声质问,“你为何这般残忍,你不能如此对我!你让我去,一定是我,你弄错了……”
东华终于急火攻心,他对死都面不改色,玄天说的话却让他恐惧到了极点。他太了解,玄天向来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定会达成。
他脸上重新出现了哀求之色,眼角的湿热源源不断涌出,顺着发丝一路流下,打湿了玉枕。
这一生,东华都不曾失声痛哭过,今日总算破了例。玄天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可新的泪水立即又涌出来,竟是擦也擦不尽。
东华也从不知道,自己眼里竟会有这么多的泪。
玄天亲手给他擦拭,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一番战事师兄为我重伤,当时你口中的血总也止不住。如今我给师兄拭泪,也是如此。想师兄是何等人物,不过千年,为我一人流血流泪……足够了。”
东华急道:“不够……玄天你这混账!”
他舌头打结,讲话困难,被逼的拿骂人来纾解。
玄天沉默了片刻,道:“师兄要撇下我填补漏洞时,你所想即是我所想。师兄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东华呆呆的看着他,知道是再也说不通,但仍不死心的对着虚空胡乱叫喊:“谁……谁来帮帮我……拦住他……本上仙定不计一切报答。”
他此时无助至极,哭腔将言语搅得连不成句。他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恨自己,恨自己这副怕酒的身体。可若重来,他仍会不顾一切去救玄天,玄天也一定会将他送到太清那里医治,固元丹一入口,便又是如此。
死局,全都是死局。
他和玄天都是倔强之人,且事情只要与对方有关,他们拼却性命也要一条路走到底。
东华眼前一片黑暗,朦胧间瞧见玄天转身离去,他张了张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玄天走出三两步,在原地静站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东华。
强劲的酒力袭来,他的师兄已经闭上了眼,可眉心却紧紧皱在一起,眼尾的泪摇摇欲坠。他仍在和酒力抵抗着,想要醒来。
他这师兄虽与他的性子天差地别,可是那股子执拗却是不遑多让。
玄天闭了闭眼,终是忍不住折返回去,将东华半挂在臂弯的衣物褪尽,俯下身吻了上去。
魔境,火行域。
日头偏西,偌大的火行域上空连半片云都没有,漏洞形成的旋涡,已经开始隔着结界吞噬外部的一切。
余下的几个上仙不时以灵力加固,却是杯水车薪。
各人脸上绷得紧紧的,原本还能故作洒脱的扯两句闲话,此时是一句话都没了。
东华难道一去不回?
谁都想问这个问题,可谁都开不了这个口。
百忍站在气浪翻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