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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不自觉向奈何桥上看了一眼,果然玄天袍裾无风自动,转眼间整个人杀气腾腾。
东华诚恳劝道:“若你想在轮回之前灰飞烟灭,便尽管往下说罢。”这辟邪,究竟何时养出的毛病,见了本上仙总要伶牙俐齿一番说嘴,本上仙看起来很是纯善可欺?
东华自是一贯的和颜悦色,并不作态,可辟邪忽然就鼻尖发酸。这些日子她在地府遭遇的,除了鬼差的要挟与恐吓,便是凌烨的穷追猛打。
尽管认为东华这句话也是威胁,却不知为何,揉在那一番轻声漫语中,竟让她感受到些许安慰。当年也是,东华围剿她,全不似别的神仙那般上来就杀,而是先谆谆劝说。她年轻气盛不以为意,只管污言秽语的回,东华见她不讲道理,这才拿下。
她生平最不信这些神仙,只觉东华道貌岸然。可事到如今,那些看起来不道貌岸然的,或者骗她,或者垂涎她美貌。反倒是她最不齿的这个,此时还愿意好生跟她说两句话。
若是早些听从东华皈依天界,兴许她在天界也是一方神明,何至于落到如斯境地。那时再想和杨少彦在一起,根本就不会纠结“配不上他”的问题。她头脑昏沉,无法深入考虑,实则若她一早成了仙,也便不会遇到杨少彦。是故,这一番侥幸的思量,不过是个错觉。
辟邪本就濒临崩溃,一旦产生这种错觉,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再也撑不住兽体,登时化成人身,坐在地上自暴自弃的嚎啕大哭:“魔境欺负人,你们天界也来欺负人,好啊,妾身等着,你来灭!灭啊!反正已经这样了!”
她一面哭叫,一面对着东华挺胸抬头,身上水绿长裙早已褴褛不堪,打眼一看,跟市井泼妇无二。
东华措手不及,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将人弄哭了,他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方才和凌烨斗的时候还张牙舞爪,怎的自己好端端一句劝解,她就受不得了。
东华无奈的很,只得更加和颜悦色的问:“本上仙何处罪你了?”
岂料辟邪将两只脚来回一蹬,哭的更凶了,似是要将留存了万年的眼泪都给哭出来。
凌烨依旧维持着女体,面无表情的退向一边,可眼中那幸灾乐祸不能再明显。
辟邪上气不接下气的嚷:“要杀快杀,利落些,好叫杨公子也走的安稳。”
玄天在原地阴沉着脸,若不是东华再三叮嘱,他万不会任这女怪冲自家师兄大吼大叫。
东华眼见玄天手上慢慢蓄起灵力,也没心思听辟邪嚷的是什么,直接道:“本上仙不会灭你,本上仙让你与杨少彦托生在一处,可好?”
哭声戛然而止,辟邪梨花带雨的道:“你说什么?”
秉着女身的凌烨开了口:“妹妹,帝君说,他能帮你和你的情郎。”
辟邪看了看凌烨,又看了看东华,似是明白了什么。慌忙拿袖子擦干眼泪,向东华深深行礼:“不愧是帝君,气度远非玄天凌烨之流可比。往日妾身多有冒犯,您却不计前嫌,以幻象化出女子前来渡妾身。妾身怨气缠身,竟险些枉费您一份好意。”
东华微微一怔,且慢,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凌烨哼笑一声:“幻象?”
东华看了看他,他立时收了声色,规规矩矩面朝忘川而立。
往日凌烨对东华自是恭敬有礼,可总还能对东华偶尔放肆两句,东华也不多做责怪。如今大不相同,但凡当着玄天,他对东华稍稍说两句重话,玄天都要百倍讨回来。现在更憋屈,自己一番折腾,被辟邪倒打一耙,竟给东华做了嫁衣裳。
辟邪既看到曙光,急忙将先前那颓废之态尽数收起,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头抬手整理云鬓,一头对东华妩媚的眨眨眼:“您对妾身可要说到做到,不能始乱终弃。”
除去眼角那抹红肿,似乎方才那哭哭啼啼不曾发生过。
此时玄天已经隐了身,寒着脸在东华身侧镇定,眸中一片冷厉。东华不着痕迹的扯了扯他的衣袍,而后提醒辟邪:“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辟邪不自觉的哆嗦一下,自言自语道:“为何忽然冷了起来。”但此时她满心欢喜,也没太放在心上,依旧笑道:“妾身读书少,不及帝君文雅。不过,帝君若是帮妾身这回,妾身便许您一个好处。”
东华奇道:“好处?”
辟邪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却攥在手心没有立刻露出来,正色道:“敢问帝君,天界如今出事了吧?”
东华和玄天对视了一眼,各自脸上都有些疑惑。
东华微微一笑:“不可胡说,天界怎会出事。”
辟邪冷笑道:“帝君见我是个凶兽,便不肯说实话。那夜我和八绯被大道祖用魔炎烧死时,便已经猜到事情不对了。大道祖没个大道祖的样子,而玄天的魔炎也早已经在牺牲杨公子之后抵消,所以一定另有高人捣鬼。帝君,妾身猜的对不对?”
东华叹道:“凶兽辟邪,擅窥人心,一点不差。可虽有差池,本上仙仍能保你稳妥转世。”看来辟邪不被玄天凌烨算计时,头脑还是管用的,否则也不会将罗鸩玩弄于股掌之中。
辟邪这才柔柔的笑起来,媚声道:“妾身相信,妾身自然站在帝君这边。妾身愿意饮下孟婆汤,还望帝君早早了断这场变故,否则凡间定然不得安宁。”
终于上道了,东华欣慰道:“多谢你深明大义。”
得了东华头一回谢,辟邪却摇了头:“妾身才不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