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玄天一直在观察他的脸,发现了东华这一细微变化,不由勾起嘴角。
太清总算开了口:“虽然此事让为师十分震惊,不过…东华的反应更令为师震惊。”可那神色,却半点不见震惊的意思。
东华又是一叹:“弟子原以为会无颜面对师父,岂料真到了此时,竟是释然大过惭愧。”
太清道:“若别人知晓此事时,你也这般相待,也不枉为师教导你一回。”
东华心里苦笑起来,您老人家但凡教导分毫,怕也不至于造成今日的局面……且慢,您这般特立独行,就算悉心教导出来的,也本分不到哪里去。
忽听玄天道:“我本以师兄名誉为重,但你我日益难舍,若一直粉饰,只会让师兄更为难。”
东华惊道:“你待如何?玄天!你不可胡来。”
太清看他二人半晌:“怕是任重道远。你二人可算是惊世骇俗,玄天,你真不怕东华声名狼藉?”
玄天沉声道:“如何不怕。我之所以蛰伏魔境,就是为师兄安居天界。可昭告天下也是必然,我定要觅个万全之策。”
太清微微一叹:“若世间有万全之法,为师也不必为难到今日。”
东华默然无语,不错,这样纠缠下去无疑是双刃剑。一面为声名束缚,一面为情爱束缚,一旦断裂后果不堪设想。与其被人揭示,倒不如主动坦白,可……何来坦白的时机?
太清道:“东华,你也是先天神,反被世俗所累。但也无可厚非……为师这里,自是随你们便。”
显而易见,道祖要他们爱怎的怎的。
东华早知太清心思超然,却不知他同意的这般轻易。他不由看向太清:“师父……”
太清缓缓在蒲团上落座,麈尾在地上堆积如云。他目光忽然有些凝重:“可为师不难为你,不代表旁人也会宽待你。你在意世俗本也没错,谁叫我等如今被世俗供奉,只得千辛万苦维持脸面。”
东华闻言,一颗心慢慢沉下去,背后虽一片虚无,却让他感到一丝寒凉。
玄天见东华忽而挺直了脊背,知道他又开始患得患失,却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环了上去。
他毫不避讳在太清面前作出这般亲昵的举动,倒叫原本从容的太清怔了怔。
可大道祖不是凌烨,凌烨大抵会干咳一声别开目光。大道祖却扬了扬拂尘,那眼神饶有兴致专注非常,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他两个离经叛道的徒弟,而是宫里新收的两只行动有趣的珍禽异兽。
东华那杞人忧天的寒心被玄天掌心的温度驱散,他虽十分受用,却被大道祖的眼神看的发毛。不由错了错身子,向前一步,躬身道:“师父若无示下,弟子便辞别了。”
大道祖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了一眼丹炉:“不急,我新近提炼应对玄冰与玄火的丹药即成,宽待片刻,你二人服了再去。”
东华看了玄天一眼,道:“如此,留师弟在此,弟子继续回一重天巡视。”玄天心如磐石,在太清也跟前从来不曾低过头,可他没这份韧性。二人关系已向太清挑明,一来他在这里浑身不自在,二来玄天少不得对他动手动脚。索性出去暂避片刻。
玄天向前一步道:“我与师兄同去。”
岂知东华和太清异口同声道:“不可。”
太清似笑非笑道:“还有些魔境的事,为师需交代给你。”
玄天眉头一皱,有些不耐。
东华道:“巡查大事你跟去反倒不妥,留下好生听师父嘱托。”
玄天立时嘴角含笑,顺顺当当的回道:“我听师兄的。”
玄天在太清和东华这里区别对待,反差甚大,让东华有些过意不去。
太清却毫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为师放心了。”
东华疑惑的看向他:“师父何出此言?”
太清面上见了几许欣慰:“总算有人让他听话,三界的祸害终是少了一个。”
东华目瞪口呆,玄天却自负的笑起来,就好像太清是在夸他。
东华逃也似的出了离恨天,在云路上行了许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清同生一脉,缘何差了这么多。
玉清那玉虚宫里出来的弟子个个被调教的循规蹈矩,凛若冰霜,自然不会离谱到哪里去。而上清碧游宫里那些,虽个个思维跳脱,有情有性,却也勉强都守在规矩上,
唯独太清这个兜率宫寥寥数人,简直一塌糊涂。人人都称道大道祖,说他弟子数一数二,连随手提携的凌烨都在六御之列。只有东华知道,这不过是个表象,剖开里头全是惊世骇俗的败絮。
而今日玄天竟说出“昭告天下”的话来,更是让他措手不及。他内心当然是无比期盼他和玄天为世间所容,但……这可能微乎其微。即便某些册子胡乱编纂出男风之癖,东华也明白这些著者多是怀着猎奇的心态写就,看的人也绝不是抱着宽容之心。
况且阖天筵上那些仙娥们不经意瞧见《帝君有泪》时,那些各异的反应,已是管中窥豹。
东华怀揣着沉沉心事,一面寻思一面往下走。此时巡视也到了尾声,四使在公事上向来得力,毋庸置疑。从前青阳在时自是兢兢业业,如今钟离允虽是初来乍到,却因曾经在凡间做过官,故而也不见露怯。
比如此时,钟离允和朱明已经揪出一小撮人,肃着脸训他们话。
钟离允和朱明算是中阶神仙,故而这帮小仙虽紧张兮兮,却也未曾伏地叩首,只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