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朗云自从知道了懒残禅师的事迹,禁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潜意识里的吸引,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忍不住爬了起来,悄悄推开禅房木门,顺着念经的声音寻去。
顺着那个和尚念经的声音,风朗云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偏殿里,正碰到懒残把捡来的干牛粪,垒作一堆当柴烧,生起火来烤红薯。
时值夏日,气温上升,夜晚也稍显燥热,此时身处山上,夜风袭来,令人顿感一阵清爽,甚或带着丝丝凉意。
风朗云看这个和尚,却在火堆旁缩做一团,好像很冷似的,被火堆烤得红彤彤的面颊上,竟然挂着长流的清鼻水。
风朗云看了,一声不响,径自走到他的身旁,挨着他席地坐了下来,显得非常自然。
懒残也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一面在牛粪中捡起烤熟了的红薯,张嘴就吃。一面又自言自语地骂风朗云是不安好心,要来偷他的东西。
边骂边吃,忽然,懒残转过脸来,把吃过的大半个红薯,递给风朗云。
风朗云年纪虽小,却很懂礼节,当下便恭敬地接着,也不嫌它太脏,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许是身体渐渐复元,也实在是有些饿了。
懒残看着他吃完了半个红薯,便说:“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当下两人捡起烤熟的红薯,你一块我一块地吃个不停,不一会儿工夫,红薯便所剩无几,地上却抛满了红薯皮。
风朗云正待开口相问,却见懒残拍了拍双手,将手中残余的红薯泥,用力搓了几搓,打着饱膈,说道:“慧空与慧明这两个小秃驴,居然这么为你疗伤,岂不是要把你害死么?”
风朗云奇怪地问道:“老师父,您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老师父,您骂他们俩人是小秃驴,那您自己岂不就成了老秃驴了么?”
“哈!哈!哈!说得好!问得妙!他们是小秃驴,我便是老秃驴!”懒残哈哈大笑,转首瞧着风朗云,不停地点着头,“有缘千里来相会!娃儿,也是你我有缘,既是遇上了我这个老秃驴,也算是你这娃儿的造化。”
懒残说完,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来,往风朗云头顶摸来。风朗云下意识地一动,想要避开。
懒残的动作看似慢吞吞的,不待风朗云晃动,双手却已搭在了风朗云的头顶上。
风朗云顿时感觉到头顶有一股热流,从懒残双手缓缓传了过来。
不一会儿,风朗云丹田之气被这股热流激活,渐渐沿着奇经八脉慢慢散开,随即又聚拢到他的头顶百会穴周围,与懒残传来的热流,如涓涓细流交汇着,最后又融为一体。
此时,风朗云体内原本被数股气流积郁阻塞的穴道,豁然疏通。但见风朗云盘腿坐在地上,身形竟然慢慢地升了起来。
懒残也站起身来,他的双手好像带着一股强劲的吸力,随着风朗云盘腿上升的姿势而向上提起,待提至与他肩膀相齐时,便即停住。
风朗云盘腿悬在半空,脸上渗出粒粒汗珠,头顶渐渐冒出一团雾气,懒残那张脏兮兮的脸,也逐渐淹没在了袅袅上升的雾气中。
不知过了多久,风朗云飘落回地面上,睁开了双眼,暗暗运了口气,发现原本郁积的几股气流只剩下了一股。
这股气流纯正浑厚,随着风朗云的一呼一吸,在他体内运行自如,早先的胸闷、头晕及体内的所有不适症状,竟然全都消失了。
风朗云顿时感觉体态轻盈,体内真气鼓荡,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风朗云喜出望外,站起身来,正待开口说话时,却见懒残吸了口鼻涕,朝着他摇了摇手。
“娃儿,瞧你样子,应该没事了!你也不必多说了,老秃驴许你将来十年的太平!道业却不说了!”懒残说完,拾起身旁的一个火盆,倒扣在快要燃尽的火堆上,拍拍手就走了。
翌日清晨,风朗云早早便醒了过来,他披起衣衫,推开禅房木门,走到山寺外面。
东方彩练当空,如梦如幻,朝阳初现一点,却是美不胜收。远处、近处,云雾缭绕,似篷莱仙人之居所,似老君炼丹之所在。须臾,朝阳慢慢上升,一瞥惊鸿,直入云雾,跃上青天。
远处山峰云雾依旧,清新自然,如水墨之青山,令风朗云心为之醉。更些时,朝阳全现,一轮红日,充盈天地,万丈光芒,洒向千山万壑。
风朗云极目远眺,暗暗运转丹田之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腹内排出的一口浊气,顿觉神清气爽。
他情不自禁地摆了一招“白鹤亮翅”的姿势,临风而立,初升的朝阳洒在他如冠玉般的脸上,灿然生辉。
“阿弥陀佛!小施主福缘匪浅,竟然因祸得福!善哉!善哉!”慧明方丈的声音在风朗云身后响起。
风朗云转身望去,只见慧明方丈正自满脸笑容地瞧着自己。风健天与禹步罡等长老,则站在慧明与慧空身旁,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一股喜色。
慧明方丈走到风朗云面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转首对着慧空说道:“师兄,你来瞧瞧,小施主的眉宇间流动着的光彩,以及方才所摆姿势时,全身上下焕发出的那股气流……莫不是……”
慧空大师也仔细盯着风朗云打量了一番,脸露惊喜,然后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师弟,你猜测得不错!正是师叔福溢的手法!难道师叔他……”
慧明方丈与慧空相对而视,旋即,两人几乎同时掉转身形,匆匆往寺庙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