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凡和艾夏两人回到旅馆一楼时,正看见格朗先生拎着来不及放下的药篮子,竭力奔向楼梯。约翰把胳膊撑在木桌上吃力地站起身子,他直直地看向趴倒在楼梯底下的女孩,一头浅红茶se的长发凌乱地散了一地,拐杖也被丢到了一旁。
“喂!你怎么了?”格朗先生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安琪儿挪了挪手臂,像是没办法支起自己的身体似的。但是她的十根手指却像鸟爪一般弯曲,指甲狠狠地抓进地板的缝隙中。
与这家旅馆相隔两个街区的偏僻地方,另一家旅馆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黑衣少年。
他低着头,黑se兜帽遮住了半张脸,柜台后面佩戴着奥古斯都商会圣焰徽章的中年男子吃惊地瞟了他一眼,感觉他就像是一阵狂风,没有理会任何人就冲上了楼。
中年男子呆愕地张了张嘴,少年的身上,仿佛携带着一股狂风一般的悲伤。
“哎,你去哪了?”
二楼z的空地上站着一位穿着一身浅绿se猎服的少女。在这家名叫“杉树林之家”的小旅店里,一楼是酒馆,二楼只有四间客房和一个储物室围绕在看不到窗户的空地四周,空地靠近储物室的那一侧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三把椅子,平时客人可以坐在这里喝茶聊天,桌子上还搁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铜烛台,摇曳的烛火将少女绷紧的脸庞映得相当可怖。
“……不用你管。”少年放慢了步子,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的话语,少女顿时竖起眉毛。
“我管你?就你这种没教养的野鸟,哪怕是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懒得多看你一眼。”少女一步冲了上来,恶狠狠地仰起头瞪着少年的脸,“谁叫你擅自行动?害得我还以为……”
少女的话停住了,海蓝se双瞳惊讶地缩起,然后她突然抬起手,拽下少年的兜帽。
少年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两手哆哆嗦嗦地抬了起来,他就好像得了什么怪病似的,颤抖的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脸庞。
“安琪儿……”
手掌下传来虚弱的声音,“安琪儿……安琪儿回来了……”
之后的一分钟里,他都一直坐在地上,梦呓一般呢喃着这句话。少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终于,少女的眉毛焦躁地拧成一团,她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扬起右手。
啪!
少年停止了梦呓,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清醒点了吧?”少女咬牙切齿地喝道,“你不要给我摆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乌鸦!有什么话站起来跟我说清楚,谁回来了?你说的安琪儿是那个死掉的公主吗?”
乌鸦沉默地注视着少女的脸。她的表情是那么烦躁,不过,圆瞪的双眼里却透着极其担忧的光。
“……让我自己好好想想。”乌鸦甩开少女揪着他领子的左手,站了起来,想绕过少女走到客房门口,少女转身看着他。
“你可能不方便告诉我,星也在,你不找他谈谈吗?”
乌鸦站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客房的门被关上了。
少女默默地瞪视着紧闭的硬木门,她眯起眼睛,然后,又拧起了眉头。
她转身朝着对面那间客房走了过去,正想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抬手示意了一下空地上的木桌。
“我已经听见了,过来谈谈吧,克莉丝蒂娜。”
烛火随着急促的呼吸摇摆着,克莉丝蒂娜撑着半边脸颊,与猎服相称的墨绿se长靴不停地拍打着地板。星交叉着手指,将下巴抵在手指上。
“我想,公爵大人应该知道安琪儿是谁。”
星的双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法德兰王国洛莲公爵克莉丝蒂娜·玛蒂尔·维利尔斯放下胳膊,用力吐了一口气。
“安琪儿·维多利亚·伊莱克里克斯公主?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嗯,据说是这样。”星垂下视线,注视着烛台投下的歪斜的光影,“但是,公主的尸体并没有被发现呢,事实上,有人将公主带出了王宫,至于当时公主是不是已经死了——”
“什么?”
克莉丝蒂娜挑起了眉毛,惊讶了一秒钟,她很快镇定下来,发出一声干笑。
“原来是这样啊,文森特大概是故意放出安琪儿已经被烧死的消息,要是别人知道查理斯的女儿还活在世上,对他来说很不利吧。不过,他居然没有杀掉查理斯的女儿。”
“公主当时确实伤得很严重。”星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即使逃得出去,她应该也找不到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克莉丝蒂娜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就好像在思索着一些很费解的问题。星接着往下说。
“关于当时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了解不少吧。”
“我所知道的只是比其他法德兰贵族知道得多一点点而已。”克莉丝蒂娜舒了口气,把胳膊叠在一起,不太有耐心地解释。
“文森特原本是在耶林地区当牧师,放弃了奥拉王国的王族身份,不过,就在三年前,也就是……s1917年年初,他又以巡回牧师的身份返回奥拉王国。他起兵得非常突然,并且王宫里还有内应,明显是早有预谋。查理斯王在他攻入奥德城之前就被他安排在王宫里的刺客刺杀了,奥德城很快陷入了混乱,于是,他顺利地攻下奥德城,取代他的哥哥,成为了新的国王。
“作为一个法德兰人,我还挺感谢他呢。要不是他,查理斯的军队恐怕要向我们法德兰王国进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