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者,李庆来赶紧小跑着迎上来。
“无需多礼,本王恰好路过,进来瞧瞧。”叶千歌道。
他深知,自己极不受齐云阁待见。
年初,他三番五次来此支取银子,一度使得齐云阁陷入资金周转困难的境地。
最后,李掌柜不得不去王府诉苦。
因为此事,叶千歌被叶天勇吊起来狠狠抽了一顿。
事后,叶千歌心不甘情不愿,便去找齐云阁麻烦,带着一群家将,吆五喝六的去齐云阁闹事,正好被叶天勇撞上,然后又是一顿猛抽。
原主是个犟脾气,绝非吃一堑便能长一智的主,两次铩羽而归,却不长半点记性,依旧我行我素,大有此仇不报,决不罢休的势头。
于是,便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然后,叶天勇便抽了他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五次之后,叶千歌终于知道痛了,便再也没有去过齐云阁。
这齐云阁已成了叶千歌的伤心地,每次想起,便觉得一阵肉疼。
即便是现在,叶千歌身处齐云阁,心中竟无端生出一股暴戾。
四次报复,四次遭遇叶天勇,这显然是有人提前告知了叶父。
叶千歌哭笑不得,扶额长叹一声,为原主的智商捉急。
齐云阁很大,七个门面连成一片,足有几千个平方,所贩卖的商品,多是民生用品,有的价格低廉,也有的极其奢侈。
转悠了一圈,发觉没什么可看的,便在众店员的注目下,优哉游哉的出了齐云阁。
李庆来禁不住松了口气,谨慎小心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
年初的事,他历历在目。
当时,叶千歌恶少的形象深入人心,若非王爷拦着,李庆来不知死了多少回。
要知道,叶千歌领来的人,都拿刀拿剑,凶神恶煞,俱是骁勇善战之辈,倘若叶千歌一路畅通无阻,他还真无法保全性命。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幸好小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此事抛诸脑后,并无秋后算账之迹象。
出了齐云阁,叶千歌见时日尚早,逛完朱雀坊,正好可去望月楼吃午饭。
继续深入,卖的东西,渐渐从物变成了人。
这里是人市,又称奴市。
特指专门贩卖人奴之所。
大大小小的木笼子里,装满了人,男女老幼皆有之。
这里的人,大多是良籍和商籍,破家之后,走投无路,被迫无奈成为奴籍。
良籍,便是普通老百姓,商籍,顾名思义,便是行商之人。
除此,也有一些人是罪臣之后。
故而,若在此处,见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小姐少爷,亦属正常。
大徐没有禁奴,但禁止逼迫民众入奴籍。
一旦发现,便是死罪。
但是,高额利润的诱惑之下,必有人铤而走险。
单论这些笼子中,定有很多人是被胁迫的。
一入奴籍,便是奴隶身份,基本上一辈子都难以摆脱这个身份。
除非主家舍得花费一大笔银子,去官府消去奴籍,颁发释奴文书。
但这样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叶千歌淡淡收回目光,不疾不徐的走着,一边的人贩极力叫卖着。
“公子,可来此处看看,今日刚进了一批货,绝对包你满意!”
“这位少爷,小店昨日收了数十胡姬,能歌善舞,身材妖娆,乃供人取阅之极品也——”
“公子不知需要那种货色,小店应有尽有,绝不坐地起价!”
“......”
叶千歌一入奴市,便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随身数十个侍卫守护,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不论是人贩,还是笼中的人奴,俱都开始叫唤起来。
“公子,奴会烧菜做饭,也能操持家务,买我......”一个脏兮兮的少女殷切道。
“少爷,鄙人能识文断字,亦会珠算,可为少爷记账。”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很是瘦弱,衣衫褴褛,头发凌乱。
“这位贵人,小的会些粗浅功夫,若公子买我,小的定为公子赴汤蹈火,刀山火海,我自坦然面对!”这是个铮铮汉子,面向粗狂,双目炯炯有神。
“......”
场面顿时变得沸反盈天。
叶千歌深吸口气,强行收回目光,恍若未闻的往前走。
每经过一处小店,一个木笼子。
那些人贩便甩着鞭子抽打笼子里面的人奴,恶狠狠的骂道:“再卖不出去,今天没饭吃,饿死你们这群赔钱货!”
人奴发出惨叫哀嚎,拼命求饶和闪躲,却不敢叫骂与抵抗,否则,会被生生打死。
“叶千歌,你怎么不救他们?”郁灵微撅着小嘴,好奇问道。
这几天,她一直未曾离开,在暗中偷偷保护叶千歌。
叶千歌大发善心,拯救流民之举,她亲眼目睹。
本以为叶千歌会再度同情泛滥,花巨资将人奴买下,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却不料对方无动于衷,毫无表示。
“本王救不了他们。”叶千歌淡淡道。
郁灵歪着秀首,眨巴着眼睛,道:“流民能救,他们为何不能救?”
“流民不救则死,他们至少能活。”叶千歌撇撇嘴。
他深刻的知晓,他救不了所有人,也没有那个圣母心,去挽救所有不幸的人。
大徐一日不禁奴,奴市便会一直存在,眼前的景象,亦不会消失。
郁灵瞥了一眼木笼之中的人奴,小脑袋微微点了点,虽然凄惨,但至少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