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师却不着不急地说道:“不知道你们听过真假莫辨江西裱没?”
“江西裱?”高海康不明白,这关高岑的字画什么事?
“正所谓‘苏州片,京师相;江西裱,扬州帮;开封货,长沙装;后门造,一炷香’,造假手段高超到以假乱真。不懂行的人,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苏州的造假,揭画技术十分高超,能够将一张字画剥离成两片,故称苏州片。京城的假画,看上去外相与真的一般无二,故称京师相;江西仿古的装裱,可以乱真,故称江西裱;而扬州、开封、长沙的假货也都是出了名的,不过各有其招法不同罢了。至于后门造,那是指京城地安门一带,那里曾经是北方字画作伪中心,高手云集,已经形成产业链了。谁有什么需要,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伪造出一幅惟妙惟肖的作品来。只是这些个手段,大多失传了,就算有,也没传说那么厉害,还是能看出来的。”孟大师淡淡地解释道,“这画其实真也不算很真,假也不算很假。古玩行当里有句话,叫做‘宁买真似假,不买假似真’。东西真过头了,那就有些悬了。”
高海康不蠢,听出了孟大师话中的话,大喜过望:“孟大师,你是说这画值得买?”
孟大师不置可否,过了良久才说道:“我只有七成把握,你要买的话也可以,这画最多只值五十万!”
说罢,孟大师一道严厉的眼光,看向了刘老板。
刘老板被他的目光所慑,竟然一时间没敢反驳。其实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不过是想赚多一点罢了。但孟大师明显估算错了高海康的脑回路,堪称神一样的逻辑:“既然是真的,五十万和一百万也没什么差别。我可以给你一百万,但你得保证,她在这里买的东西,都免费!”
高海康嘴里说的她,很明显是指周瑄影。而且他还提高了声量,故意让唐晨和周瑄影听见了。如果是拜金的女人,说不定现在就会弃了唐晨,转投高海康的怀抱。可惜周瑄影并不是没见过钱,更不会中了这种套路,而是淡淡地说了句:“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无聊的人?还这么自以为是,知道的说你自恋,不知道的说你是精神病,唉……”
被周瑄影抢白这一顿,高海康的脸挂不住了。其实这一招也是他灵光一闪想出来恶心唐晨,讨好周瑄影的。只可惜他用错了对象,选错了场景。
唐晨也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方的人,可惜啊,我这人一向喜欢自力更生。老板,这幅说是石涛的画,再加上这幅财神像,你开个价?”
刘老板怕唐晨惹怒了高海康,搞到这笔“大生意”泡了汤,连忙说道:“五千块钱,你拿走!”
“两千行不行?”
唐晨好像故意在气高海康,还跟刘老板讨价还价。
“……行,你拿走吧!”刘老板也知道,这两幅画不过是民国时期的画,虽然那幅石涛的画还算可以,但没有钤印,没有署名,也没有提拨,甚至拿回来的时候连装裱都没。他很想再要多几百块钱,但为了眼前这一百万的大生意,他硬生生地把冲口而出的话止住了,心中还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忍……”
唐晨向高海康抛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交了钱,和周瑄影有说有笑地走出了“聚宝斋”。看到这场景,高海康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开始乱摔东西了。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明白这里不是他家。如果他乱摔东西,刘老板抓住了理由,非得让他赔个几百上千万,就算他是高家人,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高老板,那这画……”刘老板曲意逢迎,秉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笑嘻嘻地对高海康说道。
“怎么,你想要一百万?”高海康冷冷地问道,在没有感情羁绊的时候,他的智商总算回到线上了。
刘老板搓了搓手,尴尬地笑道:“钱谁不想赚啊……”
“告诉你,没门!”高海康把在周瑄影处受的气,全都撒在了刘老板身上了,让刘老板一阵惊愕,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爷,少爷,我看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高海康的手下眼珠子一转,好像咂摸出一些味道来了。
“什么不简单?”高海康心里正烦着,没好气地吼道。
“这周家大小姐,怎么会突然喜欢字画了?”这手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还专门挑国画来买,像她这样的大小姐,不是应该喜欢什么油画啊,素描之类的吗?我看啊,事情肯定不简单!”
被手下一提醒,高海康也立即明白了:“他们是想去见周云恒!没错,一定是这样!周云恒喜欢字画,所以他们要买字画送给周云恒。嘿嘿,我的机会来了!”
手下一愣:“什么机会?”
“这还用说吗?”高海康冷笑道,“他们买的全是假货,我买的是真货,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出来了。老板,这画我要了!”
刘老板大喜过望,甚至想把高海康的手下狠狠亲几下。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眼看着一桩大生意就泡汤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之下,居然是被一个看似局外的人挽回了局面。他屁颠屁颠地过来,例行公事地问道:“高老板,你是想现金支付呢,还是刷卡?”
“刷卡!”高海康冷冷地说道,“就五十万,一个子也不会多付!”
刘老板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但他很快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