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太后、王皇后百般呵护,千方百计挡住郑桢伸来的毒手,王恭妃终于平平安安的生下了皇长子。郑桢虽专宠六宫,却无法改变皇长子从王恭妃肚子里钻出来的事实,无法改变立嫡立长的祖制,于是王皇后可以大大的松口气了。
从这个角度而言,床榻上的王恭妃,倒是王皇后的救命稻草呢!
“永宁,皇长子年纪幼小,你别老抱着他,当心晚上风凉,”王皇后笑盈盈的,从朱尧媖手中接过了孩子,非常温柔的拍了两下,又放到了王恭妃身边,小心的盖上薄被。
王恭妃挣扎着坐起半截身子,甚为感激:“娘娘待我母子,真是恩重如山……”
“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说这话?你的孩子,不也是姐姐我的孩子?”王皇后柔声笑着,神情非常和蔼。
永宁见了就有几分高兴,暗道皇嫂以前多么凶横专制,大约是秦林捉孙怀仁那次,叫她良心发现了吧,看,现在多慈祥啊!
寿阳出嫁早、见事多,此时就悄悄把嘴巴撇了两下,王皇后的虚情假意,也就王恭妃和永宁这号笨蛋,容易上她的当吧。
吱呀一声,宫门大开,紫禁城地势宽阔平坦,入夜的凉风不小,门一开立马灌进来,吹得烛影晃动,小婴儿更是哇哇大哭。
王皇后头也没回,厉声道:“哪个不长眼的?来人,替本宫……”
“哟,娘娘脾气挺大呀?这就要处置妹妹了?”郑桢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走进来,很没诚意的行了个礼:“臣妾见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怎么来了?永和宫里的众位顿时神色变得古怪,谁都知道,郑桢最痛恨这个新生的皇长子,时至今日,她从没到这边来看过一眼。
王皇后咬了咬嘴唇,将宫装的袖子一甩,冷声道:“妹妹是陛下的心上人儿,本公哪里敢处置你?倒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郑淑嫔也会到这里来。”
说罢,她站直了身子,示威般的挺了挺胸、抬了抬头,头戴龙凤珠冠、身穿正红色绣金凤霞帔,正宫娘娘的气势十足。
“哟,难道妹妹我就不能来瞧瞧皇长子?”郑桢笑着,轻移莲步往床前走,她身穿水粉色宫装,如云的青丝堆在头顶,松松的插着一支金步摇,真可谓媚态横生,霎那间王皇后的大红霞帔就显得黯淡无光。
王皇后皱了皱眉,以目朝众位太监宫女打眼色,意思是叫他们想办法拦住郑桢,可这些太监宫女们刚往前踏了一步,就被郑桢目光逼着退了两步,不由自主的让了开去。
郑桢走到床边,伸手就去抱小婴儿,王恭妃急得快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开口,朱尧媖心疼侄儿,赶紧拦在他前面:“郑淑嫔,你……”
“怎么着,真以为我是吃小孩的呢?”郑桢吃吃笑着,将婴儿抱起来拍了两下:“好个乖宝宝,你看看多少人围着你转呀……私心想想,你可真真是个惹人爱的小宝贝呢!”
说罢她就冲着王恭妃嫣然一笑:“今天下午,陛下到我那里歪缠了半天,我说他不来看妹妹母子俩,到我那里瞎缠个什么劲儿呢?就三两句打发他过来。呀,陛下没在,他什么时候走的?”
郑桢故作失惊,捂着嘴四下看了看,当然,这里连万历的影子都看不见。
王恭妃神色黯然,低着头紧紧咬着嘴角,她终于知道郑桢是来干什么的了——示威!
初为人父的万历,在王恭妃产后虚弱,小婴儿刚刚降生的日子里,根本不肯踏进永和宫一步,却有空就往郑桢的储秀宫跑,厚此薄彼到了极处!
王恭妃又羞又惭,脸儿变得苍白失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紧咬着嘴唇强忍没哭出来,孩子降生、初为人母的喜悦,在这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最初万历甚至不想承认和她有过一夕之欢,直到李太后命人拿出起居注,才无可奈何的承认;而最近这段日子,这位父亲在皇长子降生的头几天,也只来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之后完全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善良的朱尧媖替王恭妃和侄儿抱屈,心道秦林是认得这位郑淑嫔的,什么时候让秦林来劝劝她,那就好了。
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傻很天真的想法。
“放肆!”王皇后再也按捺不住,厉声道:“郑淑嫔,你不要恃宠而骄,须知这六宫之主还是本宫!”
“对呀,臣妾没有说姐姐您不是啊,”郑桢眼珠一转,打量着气鼓鼓的王皇后,失惊道:“咦,娘娘您为什么老是强调这点呢,难道您在害怕什么吗?”
永和宫中,刹那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就算不谙世事的朱尧媖,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太监宫女们更是屏住了呼吸。
谁都知道,王皇后究竟是在怕什么,这简直就是个公开的秘密。
你!王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被郑桢挑破她心底的隐秘,更道出她底气不足的事实,简直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扇她的耳光一样。
她想举起手狠狠扇郑桢一记耳光,可看到对方的有恃无恐,以及脸上戏谑的笑容,这只手终究抬不起来——如果郑桢向陛下哭诉,说来探视皇长子却被她扇了一记耳光,万历肯定会更加痛恨她,而这是如今的王皇后所难以承受的。
好歹是正宫娘娘,王皇后想了又想,终于忍住心头滴血般的伤痛,也堆起了满脸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