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正在后院花园自己跟自己下棋,门房仆役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急声禀报:“老爷,琼南王李浩在府门外求见,说是来找您叙旧!”
“李浩?”长孙无忌刚准备落子,闻言顿时停住了手,然后将棋子丢入钵中,蹙眉喃喃,“他来做什么,我跟他有什么好叙旧的?”
“老爷,你放错棋钵了。”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仆役出声提醒,长孙无忌转头一看,果然,他把白棋丢入黑棋钵中了。
长孙无忌顿时皱眉,他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慌了,将棋子丢错棋钵,看似简单,其实反应了他此刻心中不镇定,他不禁起身长叹,他还记得,曾几何时,李浩只是个混账小子,因治瘟疫有功,只身来到长安,无根无基,见到朝中官员便行礼,叔叔伯伯一通乱喊,俨然就是一只行礼虫。
而如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李浩竟已成长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武官封顶,勋官封顶,异姓封王,文官拜太子太傅位,再往前一步就是三师之一的太傅了,那可是顶天的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孙无忌真的很害怕李浩踏出那一步,到时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长孙无忌说话的分。
长孙无忌执朝堂牛耳久亦,岂容别人骑到自己头上,然而他却无可奈何,李浩这些年一步步走来,立下的不世功绩,即便是他也震惊不已,自叹不如。
虽然他承认李浩有本事,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让一个曾经的晚辈爬到他的头顶上去。只是短短数秒,长孙无忌的心中已翻转了千万个念头,一旁的门房仆役忐忑问:“老爷,您见还是不见?”
“带他来这里。”长孙无忌淡淡说了声,便既坐下。
那看门的仆役立刻出去了,长孙无忌也将伺候茶水的仆役打发走,从棋钵中将那粒放错的白棋取出,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说罢“啪”地一声将白棋放在了棋盘上,正好截断了黑棋的一条大龙。
过了许久,门房仆役带着李浩一路来到后院花园,李浩直接走过去在长孙无忌对面坐下,笑呵呵道:“长孙大人好雅兴啊,自己跟自己下棋。”
长孙无忌落了一枚棋子,抬头看了一眼李浩,语带双关道:“人这一生本来就如同一场博弈,不是赢,便是输。”
李浩笑问:“是么,难道就没有和棋?”
“呵呵。”长孙无忌再次拿起棋子,眼盯棋盘,冷笑道,“老夫从来不接受和棋之局,要么赢,要么输。”
“我也是。”李浩挑眉道,“我也不喜欢和棋,既然已经互相伤害了,自然要分胜负。”
长孙无忌闻言停止落子,抬眼望向李浩,道:“看来琼南王也是棋道高手,不如与老夫对弈一局,如何?”
李浩摆手道:“算了吧,我这一手烂棋,下的比狗屎还臭,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如今的李浩在长孙无忌面前言谈随意,毫无拘束,即便口中之语污俗,也隐现高手之风,那里还有当年半分唯诺之影。
“琼南王还真谦虚啊。”长孙无忌又落一子后,终于停手,问向李浩,“琼南王此次来找老夫,应该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长孙大人啊。”李浩咧嘴一笑,道,“长孙大人,可听说过赵郡李氏。”
长孙无忌闻言心头一凛,但却不表露分毫,端起一旁的茶杯,浅饮一口,满面淡然道:“朝堂之上又有谁不知道赵郡李氏,琼南王你明知故问啊。”
“哦,长孙大人就是听说过赵郡李氏了,那就好。”李浩嘿嘿一笑,道,“长孙大人可知,赵郡李氏意图谋反?”
长孙无忌闻言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还好他定力深厚,蹙眉看向李浩,他发现李浩是真的成长了,这扣帽子泼脏水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刚弄完卢氏,又想给李氏扣上谋反的罪名。
长孙无忌皱眉盯着李浩看了两眼后,用力搁下茶杯,冷哼道:“你是要将所有门阀置于死地吗?”
“长孙大人这话严重了。”李浩一脸无辜道,“是他们自己作死,怎么你却认为是我的过错?”
“不是你的错?”长孙无忌再次冷哼,“那为何博陵崔氏和范阳卢氏全部都是你扳倒的,为何不是别人,只要你一到他们的地盘,那些门阀士族便造反?是这样吗?”
李浩闻言咂嘴嘿笑道:“长孙大人你这话说得就不讲道理了,为何是我李浩扳倒他们,你心里还没数吗,除了我,还有谁能扳得倒他们?”
李浩这句话说得有点装逼,没办法,他有装逼的实力,长孙无忌刚想说话,李浩已经抢先道:“长孙大人,崔氏勾结隐太子余孽,卢氏放蛮夷大军入关,兵困幽州,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要将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我李浩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长孙无忌顿时无言,确实,卢氏和崔氏造反罪证确凿,他无法辩解,他之前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李浩逼他们造反的,但现在想想,造反就是造反,有什么逼不逼的,况且,他也没证据证明是李浩逼他们造反的,这只是他私自推断而已。
长孙无忌沉默了片刻后,冷冷道:“崔氏和卢氏暂且不提,但这赵郡李氏,老夫劝你莫要动心思。”
“哦?”李浩忽然坏笑道,“长孙大人,你似乎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关键,他们想要造反呢。”
“一派胡言!”长孙无忌瞪眼呵斥,赵郡李氏一直听候他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