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顾飞溜到湿辘辘的阳台。他摇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顶那些淌水的衣服,给家里打电话。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一个宿舍六个人,其中有四个刚刚吃过顾飞带回来的早餐,这会刚躺下闭上眼睛。通霄了一晚的他们准备饱睡一顿,傍晚时分起来再战沙场。
接电话的是顾飞的母亲黄娟。
“妈。是我!”
“小飞啊?”黄娟一下子听出自己儿子的声音,高兴地问道:“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手机关机。后来又打到你们宿舍去,你同学说你暂时不在。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啊。”顾飞稍稍地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状况。
不过他清楚自己老妈肯定听不懂什么设计什么机械的,干脆说帮老师作些高深莫测的事。至于外出打工挣口粮这些小事,他则是能不提就不提。以往时要是黄娟问起,他就切换到强大的勤工俭学上去。
黄娟一听顿时呵呵地放了下心。
在她心里,只要和老师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是坏事,因而用不着担心自己儿子会出什么坏状况。
“是了,小飞!”黄娟着急地问道:“我和你嫂子昨天去取钱,一查银行账号才发现上次你给我们汇的是一大笔钱。小飞你老实告诉妈,这钱到底是哪来的?”
顾飞有些无语。
他上次只是寄了一个半月的工资回去,也就一万多块钱,这居然也算一大笔钱?
不过也说来理解,顾飞那一万多块钱差不多是他们老家大半年不吃不喝的总收入,黄娟说那是笔巨款他也不意外。
顾飞只好又把钱推到子虚乌有的老师身上。
黄娟好一顿感概这莫须有的老师,半响后她问道:“你把钱都寄回来了。那你的生活费怎么办?”
“不用担心。”顾飞哈哈笑道:“妈,你觉得我会傻到身上一分钱都不留下吗?”
黄娟松了口气,赞同道:“那就好。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管,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顾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每次他打电话回去,类似的话都可以听到,早就习惯了。
电话那头又传来黄娟担忧的声音。
“小飞,你现在大四马上要毕业了!听说毕业找工作要花不少钱的。现在你爷爷奶奶都走了,家里除了小莹上学外也没什么要花钱的。要不,我打些回去给你?”
顾飞一愣,半响后才轻松地笑着回话:“不用了。”
“妈,你儿子你还不了解?我从来不说假话,我的工作好找得很,不用花什么钱的。再说了我‘老师’的工作还在继续,每个月都有些收入的。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留些补好你们三个的身子,其他的如果还有,先还点亲戚们的债!”
不待黄娟回话,顾飞连忙感概地换了个话题。
“时间过得可真快,没想到转眼小莹也要上学了。还记得三年多前我抱她的时候,小丫头还没椅子高呢。”
“可不是?”黄娟轻而易举地被顾飞的话题带到了一边。
她絮絮叨叨地说道:“现在整个村子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就你一个光棍了。你前前后后的十几个堂兄弟姐妹都已经结了婚。像隔壁那个十八堂弟,你还记得吗?”
顾飞无语地点了点头。
“记得!就是被自家水牛顶到树叉上口吐鲜血的调皮小堂弟嘛。妈……”顾飞叹息着长长地喊了句:“我只是出来三年多而已,又不是失忆。怎么会不认识他们?”
“记得就好。他比你小那么多,可人家两个月前已经结婚了。还有你三十二姑姑,她出嫁大半年了,昨天派人回来说已经怀了孕。”
顾飞一听头就大了不少,连忙笑道:“老妈,别人要结婚就让他结婚去,要怀孕就让她怀孕去。这不关你的事啊,你现在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和你的小孙女不就行了?”
“怎么不关我事了?”黄娟一听就发了怒。
“前几天隔壁李村的李三婆娘,她无缘无故打死了我养的一只鸭子。我一时气不过,就上门找她理论。
好家伙,人家一家子老老小小上上下下一共十二口人,往门前一站像条长城一样。而你妈我呢,和她差不多年纪,左看右看身边就只有一个孤怜怜的孙女,你说气不气我?”
顾飞苦着脸使劲地挠了挠头。
千百年来多子多福的观念,深深植根在很多国人的脑海里。凭一两句话就想纠正过来,顾飞自认没那本事。他只好长长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小飞啊。”黄娟换了种跃跃欲试的语气:“这几年,你还和你小姨还联系吗?”
顾飞一听,顿时“咚”地一声,脑袋重重地磕在阳台的落地门上。
他一听结婚字样的开头,就知道这把火迟早会从他小侄女烧到自己身上。
顾飞的老家,一个村子几十上百户人口往往都是一家人,都姓同一个姓氏。黄娟口中的“小姨”是她的第四十六堂妹,中学时恰巧和顾飞同一个班。
上学时还这小姨同学还是规规矩矩的,见到顾飞也只是一脸路人的漠然。然而过年过节顾飞上他外婆家作客时,这小姨同学就会专门等在顾飞外婆家门口,专门听他乖乖低头咬牙切齿喊上一声小姨后,她才兴高彩烈地离开。
“妈,你这都扯到哪去了?”顾飞连连擦汗,“自从上了大学,我和她就没再联系了。”
“你小姨人挺好,不仅乖巧伶